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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论坛]从只赚一分钱说起
作者:康 定

《新华月报(天下)》 2006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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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务部日前出台《不正当低价出口行为调查和处罚规定(暂行)的修订草案》,根据草案,如果被认定不正当低价出口,会受到处罚。
       这不禁让我联想到当下我国一些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的出口理念。这种出口理念的核心就是:只赚一分钱的生意也要做。更可悲的是,这种经营理念长期在我们的媒体上宣传,似乎成了一种主流意见。好像“只赚一分钱”同艰苦奋斗,勤劳勇敢的民族精神有什么必然联系似的,实在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不妨举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江南有一个乡镇盛产袜子,家家户户都从日本进口先进的织机,开足马力生产,一年要生产70亿双袜子,大部分用来出口,价廉物美的袜子很快占领了国际市场,但是,我们的农民却只赚到一点儿辛苦钱,大头却让掌握了销售网络的国际资本拿走了。你说亏不亏?
       更要命的是,在当今先进机器规模化生产条件下,缺乏技术含量的产品都是可以无限量供应的,而国际市场的容量却是有限的,就拿袜子来说,一个人一年能穿破几双袜子呢?如果我们不把国际市场也当成一种资源的话,只顾大量生产大量供应,明日怕是别人已经不生产的低端产品,市场也很快会饱和,供过于求,价格就会走得更低,其恶果是,消耗了大量资源,牺牲了工人福利,还会引发越来越多的贸易纠纷。
       当然,使中国产品在国际市场上价格被压得很低的原因,更多的是来自中国人内部的过度竞争,甚至摩擦。你出口的价格低,我就比你更低。这就超出市场竞争的范围,有点兄弟阋墙恶斗的味道了。虽说我们有“兄弟阋墙共御外侮”的古训,但兄弟联手不是比兄弟阋墙更好吗?
       如果从文化心理上寻找根源,兄弟阋墙恶斗其实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阴暗心理在作怪。前段时间,看了一个电视剧《玉碎》,剧中有两个玉器商人,恒雅斋的赵老板懂玉爱玉又善经营,生意兴隆,隔壁的胡老板不懂玉做不好生意,又眼红别人生意好,就故意胡搅蛮缠。自己做不好,也不许别人做好,实在可悲。
       在这点上,我认为我们应该向邻邦日本学习。据说,如果两个陌生的日本人在旅途中闲聊,自认为职位低的一位会用敬语。谈到一半,发现职位高低搞错了,另一位马上就用起敬语,丝毫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正是有这样的文化传统,日本的大企业周围,往往围绕着许多协作配套的中小企业,在国际市场上非常的和谐,从来没有什么兄弟阋墙恶斗的事儿发生。内部团结一致同外国入恶斗,倒是日本企业很拿手很擅长的。这难道不值得我们学习吗?
       其实,不光是日本企业团结,国际资本也是很团结的。现在在国际市场上,中国需要什么,什么就涨价,中国生产什么,什么就跌价,几乎成了一种普遍现象,这难道不是国际资本在苦心运作吗?以前,掠夺别国的财富要靠侵略战争,现在,除了为控制石油这类战略资源仍然需要战争之外,大量的掠夺别国财富行为已见不到刀光剑影,发达国家手中的金融工具、汇率工具、市场标准、技术专利、销售网络、反倾销调查都可以用来掠夺发展中国家的财富。中国企业由于缺乏核心技术,缺乏专利,缺乏品牌,在国际竞争中已处于弱势地位,只是靠着劳动力成本低,在低端产品上还有竞争优势,如果连这一点点优势也不好好珍惜,还在兄弟阋墙,相互压价,恶性竞争,不是太不争气,太让人笑话了吗?
       (5月20日《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