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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中国服务能否成为第二个全球性标签
作者:徐寿松 姚玉洁 裴文彬

《新华月报(天下)》 2006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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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售服务的印度程序员是笑的,而出口制造的中国纺织品企业是愁的。这也许是“服务”与“制造”最感性的区别。“中国服务”能否像“中国制造”一样,成为中国经济崛起的第二个标签
       一头大象将一片完成测试的软件样本驮到新德里机场。经过空中旅行,软件到了美国硅谷。那里的IT巨头稍加处理,说:可以,把它复制到巨大的中国市场去赚取人民币吧。印度的程序员收到这条指令后,敲击了几下键盘,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耶!凡是可以重复的服务,印度都可以做!
       一艘远洋货轮将一只只装满温州鞋的集装箱从宁波港运往欧洲。船还没到,欧洲鞋业生产商协会已开始暗中商讨:是对这些“中国制造”加征惩罚性关税合适,还是想出新的环保标准,来设置“绿色壁垒”?
       出售服务的印度程序员是笑的,而出口制造的中国纺织品企业是愁的。这也许是“服务”与“制造”最感性的区别。尽管“中国制造”风靡全球,成为外人眼里中国经济崛起的标签,但它仍然无法遮掩“服务”与“制造”之间愈拉愈大的距离。
       经济学家说,国际经验表明,当一个经济体的整体经济水平向中上等级攀升时,往往是服务业加速发展期。在人均GDP达到3000美元之后,产业结构和消费结构都将发生重大变化,发展现代服务业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撑。未来15年,中国服务业将处于加速发展阶段。
       今年春天,温家宝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谈及“十一五”战略重点和主要任务时提出,“要加快发展服务业特别是信息、金融、保险、物流、旅游和社区服务业,不断提高服务业的比重和水平”,以加快推进经济结构调整和增长方式转变。
       观察人士指出,规划“十一五”期间中国服务业发展蓝图的新政策即将出台。在国家政策层面,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和效益的使命部分地落到服务业身上。从“九五”时期的开始,到如今的“十一五”规划,“现代服务业”这个词汇在中央政府的各种报告中反复出现,且频率越来越高。“中国服务”,是否能够继“中国制造”之后,成为第二个全球性的标签?
       
       “现代服务业”一个寄托梦想的“中国式”概念
       “何谓现代服务业?国际上只有服务业的概念,没有现代服务业一说。”“海归”刘炜笑说。
       刘炜现在的身份是上海市经济委员会服务业管理处副处长。在他看来,以“现代”和“传统”来作为判别服务业的标签,显然是欠科学的。一方面,现代产业融合趋势越来越明显,新的业态不断出现,零售、餐饮等所谓的传统服务业如果使用了先进的信息化管理手段,那不就是“现代服务业”了吗?另一方面,即便现在算是现代的,若干年后也可能就是落后的了。所以,与其强调“现代性”,不如将“现代服务业”理解为服务业的现代化过程——一种动态的升级过程,更为确切。
       一位业内人士指出,“正因为目前我国服务业水平、层次、观念与国际先进水准存在很大差距,我们才有用‘现代性’来寄托发展服务业梦想的迫切愿望!”这,也许正是服务业的“中国特色”之所在。
       尽管服务业包罗万象,在国际上,以服务对象来划分,服务行业可以简简单单地分为生产者服务业和消费者服务业。无论是国内时下方兴未艾的物流业、创意产业、信息咨询业、金融业,还是被惯性思维定位为“传统”的餐饮业、旅游业,无不可以归为这两大类,同属于第三产业。
       国家发改委产业研究所副研究员郭怀英指出,国际经验表明,一个国家的整体经济在由中低收入水平向中上等收入水平转化的时期,服务业将处于加速发展的转折点。目前,中国沿海地区经济发达的省市总体上处于工业化中期,长三角、珠三角和环渤海地区人均GDP大多超过了3000美元,已经跨过了粗放式发展阶段,面临着技术结构升级的问题。经济发展已经到了不依靠服务业,综合竞争力和质量就难以提高的阶段。大力发展介于三产和二产之间的“2.5”产业一生产者服务业,成了不二选择。于是,发展“现代服务业”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十一五”规划中被置于重要地位。郭怀英判断,“定位明确”、“措施具体”、“敢于碰硬”的“十一五”时期国家服务业新政或将出台。毋庸置疑,今后15到20年,我国服务业将迎来加速发展期。
       云运势而风起,龙应时而腾渊。种种迹象显示,中国正以她前所未有的热切与努力,去拥抱服务业的“现代”梦想。
       “服务新政”潮涌长三角
       经济处在转轨之中的“长三角”,对于现代服务业的渴望“相当地”迫切。
       上海市对于服务业的梦想可能比谁都宏大。其初步拟定的服务业框架性思路是:以信息化为基础,以金融业、现代物流业为重点,以现代服务业集聚区为突破口,抓住企业、人才两个关键,提升上海现代服务业的层次、规模和能级。
       “每天都在琢磨这一指针、思索落实路径”的刘炜说,目前上海正在抓两方面工作:一个是现代服务业集聚区建设,一个是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启动。按照规划,今后5年,上海将建设20个现代服务业集聚区,基本上每个区县一个。
       刘炜说,现代服务业最核心、最高端的形式就是总部经济或者说楼字经济。现在,上海中心城区许多办公楼一年产生的税收已经过亿。现代服务业集聚区正是以楼字群的规划作为发展服务业的载体,是一个形态概念。它更远离生产链,属于“3.0产业”。与此相对应的则是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它离生产链条比较近,可以称为“2.5产业”,更容易形成制造业和服务业的互动,从而带动制造业升级。上海在打造现代服务业集聚区的同时,并没有放弃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建设。在闸北、嘉定等新老工业园区,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的建设已显雏形。据悉,在上海将形成8个具有较大规模的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从外观上看,那些在建的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更像一个新型商务区,没有以往工业园区的影子。智能化信息系统、配置企业会所、企业家沙龙以及小高层公寓,集生产、服务功能于一体,它们着重吸引公司总部、营销中心、设计中心等入驻。
       江苏着力经营服务业的势头一点不比上海弱,“有些方面,他们行动得比上海还快!”上海市发改委的一位人士说。
       在“十一五”规划中,江苏将服务业突破的目标锁定在“两个40%”,即到2010年,实现服务业总量倍增,服务业增加值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提高到40%以上,服务业从业人员占全社会从业人员比重提高到40%左右。其实现路径是重点发展生产服务业,大力培育新兴服务业,全面提升传统服务业。
       早在2005年7月,江苏省委省政府就召开了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大会,出台了被江苏官员认为是“具有里程碑性质”的文件:《关于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的实施纲要》和《关于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的若干政策》,对服务业发展的重视程度之高、推进力度之大、解放思想之彻底“前所未有”,8大条36项新政几乎铲平了服务业原有的门槛,并且挑战现有不少规定的极限,为服务业加油。
       譬如,在培育服务业主体力面,3万元就可开科技服
       务公司;在降低税收方面,物流、医疗、软件业实行税收减负,中小企业信用担保免征3年营业税。在资源使用上的“国民待遇”方面,服务业用水、用电、用气价格实行与工业用价格并轨,为服务业减轻成本压力。未来3年内,省级财政在预算内资金中安排3亿元,作为省级服务业发展引导资金,重点扶持省级服务业集聚区、现代物流、金融保险。
       就在江苏服务业大会召开之后约一个月,浙江也雄心勃勃地为自己勾勒了服务业发展蓝图:“十一五”期间,力争使服务业增加值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平均每年提高1个百分点,至2010年,服务业产值达到占GDP的45%左右;服务业现代化、国际化水平居全国前列。
       目前,浙江省已初步形成了以杭州为中心,宁波、温州为次中心的服务业发展格局,但生产性服务业对先进制造业基地建设的支撑仍显不足。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说:“长此下去,资源要素禀赋低下情况下的粗放型增长方式将难以为继。”于是,浙江提出,将先进服务业作为制造业的支撑,让服务业为制造业保驾护航,使其成为浙江经济增长的新引擎。据此,浙江省确定了发展十大服务业的策略——巩固发展商贸物流、金融保险、旅游、文化、房地产等五大传统优势服务产业,加快培育信息服务业、科教服务业、中介服务业、社区服务业、公共服务业这五大新兴服务产业。
       据悉,浙江省还对消除体制障碍、吸引民间资本投入服务业寄予厚望。放宽服务领域市场准入,打破行业垄断,“允许各类资本进入法律未禁入的服务行业和领域,鼓励外资和非公有制经济以灵活多样的形式在更广泛的领域参与该省服务业的发展”,在浙江都已在积极探索和执行中。
       “中国服务”前路几何?
       随着专业化分工的深化和服务外包化趋势的发展,制造业的竞争力将越来越依赖于创意设计、技术研发、物流等服务业的支撑与互动。因为具有能耗低、污染小、附加值高等特点,服务业成为中国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一条重要途径。
       但眼下,“中国服务”还只是个概念,离国际市场还很遥远。
       多少年来,“搞三产”这个词在中国普通百姓脑子里一直与“非主流”、“副业”有着说不清的联系。这既是历史的遗存,但也恰恰从另一个方面反映了中国服务业演进的轨迹。1992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加快发展第三产业的决定》,提出在整个90年代,要使第三产业增长速度高于第一、第二产业,争取用10年左右或更长一些时间,建立起适合我国国情的城乡社会化综合服务体系。尽管这一服务体系被摆放到与“社会主义统一市场体系”和“社会保障体系”同列的高度,并称三大体系,但因经济发展水平决定,此后真正兴起的还只是些门槛较低的消费者服务业,并且大多数三产经营实体仍附属于机关、企事业单位,公款服务消费盛行,服务消费主体缺位,市场相当混乱。在民间记忆里,“三产”与“不正规”几乎可以划等号。
       但在制度经济学家看来,服务业对现代经济的最大贡献是降低了不同经济体之间的交易成本。当经济发展到相当程度时,发达的服务业可以为发展新技术产业提供创业的氛围;服务业落后的状况则会影响经济、社会的进一步发展。90年代中国经济的发展历程为此提供了例证:中国已经到了必须进行经济战略性结构调整,进一步发展服务业,巩固提高工业,稳定农业,让更多的农业富余人员转移到服务业的时期。2001年岁末,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国家计委《关于“十五”期间加快发展服务业若干政策措施的意见》。这是国家层面第二次专门就服务业发展发布的政策性文件。随后,东部地区迎来了服务业发展的“阳春”。全国首次经济普查数据公布结果显示,2004年中国服务业占GDP的比重实际已升至40.7%。
       当时间进入2006年,服务业对于中国的含义显得更为深重。这一年,“服务业开放”将由一个作为中国签订WTO协定以来一直强调的“名词”,变成“动词”。自从中国成为WTO成员以来,开放服务业一直是国外对中国的一个重要要求,也是中国政府与WTO其他成员之间争夺的焦点。在国际上,许多国家的服务业已经占到GDP的约70%,生产性服务业占到服务业的70%左右,而中国的这两个比例相对低下得多。“中国服务”是个后来者。
       “宋者可追。”一位部门经济研究专家指出,国家发展服务业的每次政策都体现了以体制改革、扩大对内、对外开放来促进其加快发展的主导思想,这回即将出台的服务业新政在这方面将更为彻底。制约服务业发展的障碍将被清除。至于在服务业全面开放的背景下,“中国服务”能否成为类似于“中国制造”的全球性标签,那将不仅取决于中国服务业自身的发展速度与质量,还将受到经济全球化的市场上别人为你留下了多少空间的影响。
       可以肯定,今后一段时间内,制造业,尤其是先进制造业,依然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重头戏,但制造业的发展越来越依赖于设计策划、技术研发、现代物流等生产性服务业的支撑。尽管眼下萌动于中国东部发达地区的服务业还不能说有多高的水准,但这里的空气中分明已流动着服务业崛起的浓郁气息。不远的将来,这里的天空里将会飘扬着服务业的现代大旗。
       近年来,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去海外旅游时,免不了要给亲朋捎些“洋货”礼物。不想买回国一细看,“Made in China”的标签常让他们尴尬不已。也许,若干年后,当中国旅游团在欧美享受完高档服务后,他们也会被告知那服务的模版原是“Served by China”?
       中国期待这样的“尴尬”!
       (《瞭望新闻周刊》2006年第22期,作者均为该刊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