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说《
论语》
秋夜梦长。不学无术如我，竟梦见在电视台说《
论语》，虽信口开河，却受到听众狂热吹捧，恭维系“二千五百年来第一人”，顿觉全身骨头无份量，飘飘然“我欲乘风归去”矣！其中二段，更博得喝彩四起，掌声雷动:“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子说:产妇生女孩子、天生的捣蛋鬼，最容易难产了！因为凡怀孕女孩，肚子要比怀男孩大，消耗体能就大，而捣蛋鬼在娘胎里就不老实，死皮赖脸不肯出来，所以难养嘛！一部《
论语》就是孔子教我们如何快乐生活的，但这样的母亲，也很难快乐呀！您看孔子他老人家对妇女多关心，真让人感动。”“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宪是原宪，字子思，他向孔子问的这个耻，是齿，同声假借嘛。齿干什么用的？主要是嚼饭菜嘛，因此原宪实际上问的是吃饭问题。孔子回答说:现在各国征战不已，凡是修地道的，打地道战，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五谷丰收，就有饭吃；没修地道的国家，连吃败仗，哪里还有五谷？老百姓当然就没饭吃，饥寒交迫，可怜哪！”正是:
梦中扯淡自荒唐，
转瞬一枕付黄粱；
堪笑白日开讲者，
也属信口说雌黄！
10月20日于邯郸梦醒后
尿壶渡海乎！
时下长篇历史小说创作正火，每年出版逾百部，自是好事。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高度统一之作，难得一见，多数均较平庸，将古人现代化比比皆是，有些情节更匪夷所思。一部小说描写郑成功收复台湾时，竟是士兵腰缠尿壶，囚渡海峡，打败荷兰殖民者。若田夫野老夏夜纳凉，作此不经之谈，童稚闻之大乐，尚可理解。作家在历史小说中竟一本正经如是描写，只能贻人笑柄。事实是:郑成功率领庞大舰队渡过台湾海峡，巨炮击沉荷兰主力舰，乃大胜，此岂区区尿壶所能为也！一部写司马迁之历史小说，司马迁居然看到汉武帝躺在妃子怀里；司马迁活着时，刘屈氂居然已看过《
史记》之《项羽本纪》、《淮阴侯列传》、《平淮书》；司马迁居然被汉武帝亲手刺死——皆罔顾史实，信口开河也。有的描写更缺乏生活常识。语曰“甲鱼咬人不松口，乌龟咬人洪福来”，乌龟不会咬人。此书却形容田蚡“像乌龟一样咬着司马迁，不放弃，不松口”，不通之至。正是：
青史凭谁定是非？
往事并不为云烟。
劝君下笔需斟酌，
历史小说休瞎编！
11月23日于惊奇斋
【倪早菊荐自《文汇读书周报》2007年10月26日、1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