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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象杂记]心轻者上天堂
作者:张丽钧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7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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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最点,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
       这是李敖作品中较为另类的一首小诗,他又为它谱了曲,加上巫启贤低回抒情的演唱,颇是好听。应该说,看到这首小诗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它了:待看到它穿上美丽的音乐表,便更是对它赏爱有加。
       但是,有一回,一个有着婚姻劣迹的男子在KTV中哼哼叽叽地演唱了它,我顿时大倒胃口——天哪,他太谦虚了,他制造了一个个滥情的泥淖,居然会声称“我的爱情浅”!他的眼射出利箭,把那几个不幸的女子全都伤得体无完肤了。居然轻描淡写地把这命名为“我只偷看你一眼”!——他辜负惨了这首歌。
       能真正做到“爱情浅”是一桩难度系数很高的事。你一不留神儿,爱情就向深处滑去。那是因为,人心,太容易对甜美的东西上瘾了。
       所以,诱惑着我们的,又何止是爱情?
       权之欲,钱之欲,物之欲……这些“欲”团团包围了我们,我们忘记了最初羞涩地表达过的那个展望。平常的日子啮噬着我们平常的心。我们既以物喜,又以己悲。一个数字的雪球,越滚越大,身心俱疲的我们,也想对着这个雪球喊一声“停”。但却偏偏说不出口,非但说不出口,还要推波助澜地给那雪球不断“增肥”。
       在没有得到某种东西的时候,心里很平静;而一旦得到了,反而不满足起来。这种“越得越不足”现象,早在200多年前就被法国一个叫狄德罗的哲学家注意到了,后来,有人干脆将这种现象叫做“狄德罗效应”。
       “狄德罗效应”罩住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人过于宠自己的欲望了。
       在一个叫“空中草原”的地方。视野里全是叫不上名来的紫色花朵。当被导游告知这些花可以随意采摘的时候,我们便欢呼着蜂拥去采花。很快,我们的怀里聚拢了深深浅浅的紫。但是。有一位女士,一朵花都没有采。我问她:你不喜欢这花吗?她说:太喜欢了!所以就下不去手。我听了十分汗颜。我想,“越是喜欢越要下手”跟“越是喜欢越下不去手”真是异的两种人生境界啊!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可以拿来培植成婚姻的。你点了一道叫做“爱情”的莱。服务生糊里糊涂给你多上了一份儿,不要窃喜,更不要举箸,明智的做法是,毅然退掉那多余的一份儿菜;你采了一怀抱的花,孰料,你爱的起点却成了你所爱之物的生命终点,你忘了用精神的篱笆将偌大的草原统统圈起来,然后幸福地将深深浅浅的紫悉数占有。
       “我的爱情浅”,其实是一句智者的告语。清浅的爱情和清浅的物欲一样,可以让我们有效摆脱“狄德罗效应”的困扰。有句颇值得玩味的话说:心轻者上天堂。过多的欲望会给心坠上铅块。让它无法飘飞,让它远离天堂;而懂得给欲望“瘦身”的人,才可以追自己的心去与云朵厮守,与霓霞相伴。在被忧烦遗忘了的天堂里自在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