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桐柏山区，重叠的山峦弥漫着浓重的硝烟。
这是一场年度例行性演习。2008年10月22日至28日，济南军区某集团军按照年度训练计划，组成导演部对所属某装甲旅进行演习考核，课题为“加强装甲旅山地进攻战斗实兵实弹演习”，代号：“前锋－2008”。
演习总导演、济南军区某集团军副军长马秋星少将介绍：“前锋－2008”实兵实弹演习的重要内容为“坦克营示范性实弹战术演习”，这是——
一项我军训练转变的最新成果
改革开放以来，我军的军事训练实现了三次重大转变。第一次是由以技术战术基础训练为主到以合同战役战术训练为主的转变，基本建立了逐级训练、逐级合成、逐级形成战斗力的军事训练体系；第二次是由应付一般战争到打赢现代条件下的局部战争的转变，全军兴起了规模空前的科技大练兵活动；第三次是由机械化条件下军事训练到信息化条件下军事训练的转变，我军一体化联合作战能力得到很大提高。此次“前锋－2008”演习，是我军第三次军事训练重大转变中的一次新的提高，是对我军未来作战基本模块的实际检验。
这次参演的部队济南军区某装甲旅，是一支历史久远、战功卓著、装备精良的重点建设部队。该旅前身为东北抗日联军“杨靖宇支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支成建制换装新型主战坦克的装甲旅。旅长张剑锋上校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以前演习大都是在旅团编成内组织战斗，营本级没有火力召唤主动权。这次营级规模多兵种、信息化的实兵实战演习，是他们根据新的作战条令和新一代训练大纲进行大胆探索的结果。
担负主力作战任务的某装甲旅坦克一营指挥所里，情报侦察、指挥控制、陆航联络、火力引导等要素俱全，营长江辉武少校正通过视频与指挥所同步筹划，对配属加强的装甲步兵、炮兵、工兵、通信兵等兵种分队，进行实时指挥。该营还加强有电子对抗兵、陆军航空兵等多个兵种。江辉武告诉记者，他们将利用精干高效的指挥机构，熟悉多种信息化指挥控制手段，协调各作战编组、作战要素之间的行动配合，进一步提高整体合同作战能力。
作为营一级指挥员，从昔日习惯于帐前听令的“马前卒”，到今日掌控诸多兵种运筹帷幄的“指挥长”，这次不再坐等上级赋予“敌情通报”，战术作业程序由过去的“自上而下”的谋划决策，调整为“由下而上”，兵种指挥员依托直达“中军帐”的情报侦察信息，全方位掌握战场风云，将各种作战力量综合运用，将“信息主导，火力主战”战术思想实际运用到合成营战斗中，让整个新型合成营的作战力量形成一只强有力的铁拳。
“过去我们讲集中优势兵力，现在我们强调信息化条件下的集中火力、精确打击。我们组织这场演习，目的之一就是探索和构设未来装甲营在信息化条件下作战方式的初级版本和新的模型，展现指挥信息系统‘共享、融合、联动’的功能优势，体现基于指挥信息系统的‘未来型’装甲分队作战与指挥方式的发展趋势。”济南军区司令部军训和兵种部部长王继平大校告诉记者。
小型化、模块化是信息化条件下作战力量运用与建设的特点和发展趋势。在信息化条件下作战，由于合成营具有兵力规模小、编组灵活、独立作战能力强、可“即插即用”地嵌入作战体系等特点，其地位作用显著提高，已成为联合作战的基本战术单元，独立遂行作战任务的机会增多。
“我军新一代作战条令增设了《合成营战斗条令》，将合成营战斗进行了单独设本规范，凸显了合成营在作战中的地位和作用。新一代军事训练与考核大纲更加强调抓好营战术训练，将营综合演练拓展为营战术演习，并对演习的内容、时间、标准、参演兵力和装备等提出更高要求。”王继平介绍说。
演习最后阶段，迎来一批特别的观摩人员。在国防大学、南京陆军指挥学院就读的来自亚、非、欧、美和大洋洲60多个国家的179名外国军事留学生，在经过了系统培训，领悟了中国军队的军事思想和作战指挥理论后，一路周折，踏上了这块山叠水绕的土地，前来体会和实践。这是我军历史上第一次邀请外国军事留学生观摩军事演习，也是首次向外军展示我军营级单位合成作战演习。因此，此次“前锋－2008”实兵实弹军事演习又是——
一堂别开生面的教学实践课
此次观战“前锋－2008”实兵实弹演习的179名外国军事留学生，来自国防大学的多是各国的将校级师长、旅长；来自南京陆军指挥学院的多是外军的校尉级营长、连长。“我们今天把合成营战术演习拿出来让他们看，目的就是让他们深化对这一‘未来作战基本模块’理论的理解，与他们共同探讨‘合成营战术演习’这一全新课题。”总导演马秋星认为，外军学员在系统接受了中国军事理论培训后，再进行实战观摩，可进一步增强其对中国军事思想和战术的认识，有利于增进彼此的了解和互信。
28日中午1时许，随着3颗红色信号弹蹿上天空，一阵撼人心魄的炮火震醒了沉静的群山，开启了演习“战斗实施”阶段的大幕。
战斗不是一方的表演，而是敌我双方的殊死较量。东拐头河岸滩头，“蓝军”在防御阵地布下“天罗地网”，碉堡林立、地雷密布、铁丝网拒马横亘；无名高地的警戒分队气势汹汹；到处是反装甲猎杀壕沟陷阱；烟雾弥漫的长空，“敌”干扰电波频频发射，武装直升机实施空中布雷……“敌”采取全程侦察监视、航空兵火力突击、远程炮兵阻击、起爆临时障碍阻滞、警戒分队依托阵地袭扰等手段，层层拦击，妄图把“红方”置于死地。
蓄势待发的装甲旅“合成营”铁甲方阵，决心运用全纵深立体攻击的战法，采取火力突击、多路强击、迂回穿插等战术手段和作战行动，突破“蓝军”防御体系。
“实施多路开进展开！”随着各战斗梯队指挥员的耳机里传来命令，掠地飞行的武装直升机突然爬高向“敌”突击；炮兵火力驱歼——远方传来惊天动地般震响，某型加榴炮、榴弹炮等大口径火炮齐鸣，各种炮弹以排山倒海之势倾泻在敌纵深目标上，综合扫雷车和单兵扫雷器呼啸着抛出一条条红线，轰隆隆响声过后，在敌雷场开辟出一条条通路，一枚枚战役战术导弹拖着长长的尾巴，精确地射向蓝军“死穴”。
立体驱歼的时刻到了！
待命的坦克、装甲车里传来营长江辉武的命令:“101、201、301坦克前出！第一梯队苗正兵、刘向阳，前出！第三梯队邓健波前出！”
一辆辆坦克、装甲车好似窟中狡兔，忽然脱去天然的伪装，从埋伏的堑壕中箭一般射出。短短几秒钟，就消失在履带卷起的滚滚烟尘中。
深山丛林间，沙土飞扬，上百辆坦克、步战车、自行火炮等时而隐蔽伪装，时而穿插突击。“第二梯队，胡子俊出击！”战车猛地前出。同时，“合成营”前沿一线攻击分队在武装直升机、炮兵火力和烟幕的掩护下，分4路向敌前沿发起攻击，迂回攻击分队快速向敌纵深迂回，心战分队对敌展开心理攻势，电子干扰分队变换频率，对敌实施全时段电子干扰。
滚滚铁流，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敌”阵。冲在最前面的是101号新型坦克。车长张平先后参加实弹射击80多次，打过100多发炮弹，因为每发炮弹价值万元，所以他被官兵们称为“张百万”。今天他首先对目标靶群开火。随着一道道耀眼的弧光喷射而出，1号高地爆炸声震天，目标靶群被炸的“粉身碎骨”！随后，前沿攻击群第二梯次攻击分队利用第一梯次攻击效果，快速加入战斗，乘势向6、7、8号高地进攻；“克服敌临时布设雷场”、“打敌低空飞机”、“克服敌反坦克壕”；冲击，再冲击…… “多路强击”、“越点攻击”、“垂直割裂”、“纵合制反”，“合成营”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扩大战果。
开进展开、信息火力打击、立体夺占……3个时节的演练在短短60分钟时间内梯次展开，各阶段战斗衔接紧密，演习在达到战术目的后戛然而止；硝烟散去，群山渐渐恢复了秋色，留下强烈的震撼和无尽的遐思，让身处223.8高地上的中外军事观摩人员品评。
来自中非的迪耶里上尉认为，将实践观摩同军事理论学习结合起来，让他更深地领略到中国军事的智慧：“对于以前的在华外军学员来说，只停留在军事理论学习的层面上，而现在我们有机会亲身参加到这种演习当中，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突破。我们在联合作战的层面上，知道了如何组织一场战斗，了解到中国的战术和打法。”
现场100多位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信仰、不同文化背景的各国军事留学生，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装甲旅一营这支特别的作战力量上，构想着世界军事变革前沿“未来作战基本模块”的作战效能，引出了一个共同话题——
一起合作我们就会很强大
演习结束后，在确山基地战术训练场，外宾们满怀好奇地来到装备展示点参观部分演习装备：某新型坦克、自行火炮和装甲通信指挥车等以前我军从不示人的“新家当”，这次都与外宾进行着“零距离”接触。
此前的27日晚，外军留学生抵达军演场地后，首先被安排在济南军区确山训练基地了解演习概况，随后被分别安排到参演部队的指挥中枢——后方指挥所、炮兵群指挥所和坦克营指挥所进行现场观摩。
确山，见证着中国军队训练转变和“开门建军”理念的逐步确立。
2004年9月25日，应我国国防部邀请，16个国家的60余名外军领导人和军事观察员，对同样在这片热土上上演的代号为“铁拳－2004”的机械化步兵师山地进攻战斗演习进行了观摩。这在当时，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军队邀请国家最多、外国军事观察员层次最高、对外展示规模最大的演习活动。
确山训练基地，是解放军使用效率最高的一个合同战术训练基地。这里一年四季炮声隆隆，战车滚滚，硝烟弥漫；每年都有数万雄师劲旅，悄然开进这片“神秘莫测”的丘陵地带……然而，从“铁拳－2004”演习开始，“确山－2006”、“前卫－2006”、“确山－2007”、“铁拳－2007”等一幕幕“模拟信息化战场”在这里摆开，才让这块养育过中国革命的红土地一步步揭开神秘面纱。
“这次军事演习体现了中国军队的开放与自信。”在观摩“前锋—2008”演习后，来自法国的陆军上校方露易告诉记者。“中国军队在演习中表现出来的作战思想、手段与方法，与法国军队之间的差异并没有人们想像的那么大。”一名外籍上校则告诉记者：“这是中国军队展现透明度的一个很好案例。”他表示，自己亲眼看到了中国军队的武器装备，看到了解放军的合作，而“合作就是军事透明的表现”。
中国军队的透明与开放，不止确山的山地进攻。放眼全军，内蒙古朱日和的实兵对抗，雪域高原的营区，东海之滨的军港，都自信地迎接过外国军事同行们专业的目光。随着“铁拳”、“勇士”、“砺兵”等一次次军事演习的对外开放，目前我陆海空三军和第二炮兵部队都接待过外国军事人员参观访问。
中国自古以来崇尚和谐、和平思想。如今，当经济纽带结成的相互依存网络将各国关系日益紧密地联结在一起的时候，如何有效维护国家安全、营造和平稳定的国际环境？现场观摩演习的军人们对这个问题见解有共通之处，那就是——以互利合作寻求共同安全。一国的安全需要以他国的安全为条件和保障，只有建立适合时代需要的以“互信、互利、平等、合作”为核心的新安全观，才能切实推进地区稳定、和平和发展。
“一起合作我们就会很强大，分开就什么都不是了。”一名外国军事留学生引用了一句西方谚语，来说明国与国、军队与军队之间交流与合作的重要性。
“中国军事力量的发展，不仅仅是中国防卫作战能力的提高，也是世界和平力量的增长。”济南军区副参谋长王军少将告诉记者，新世纪新阶段，我军在维护世界和平、维护地区的安全稳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正在以积极的开放的姿态参与国际军事合作，以正义的形象、和平的形象、自信成熟的形象向世人昭示建军治军的理念和主张。
“前锋－2008”演习，在金秋的中原大地落下帷幕，再次在我军军事交往史册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文责任编辑 赵忠范摄影 张振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