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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暄琐话]文化很私人,文化更奢侈
作者:阮 直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7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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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一些有文化的人在哀叹世风日下,斯文扫地,所以时常怀念起自己当年的文化氛围和气息,说那时的文化土壤很肥沃,状态很私人。
       作家顾土近日在《文汇报》著文讲述了自己的文化环境:“经常看见父亲持箫,母亲吹笛,在月光下打发闲暇,舒解心怀。我也见到许多长辈,或琴或筝,一艺在手,不时吹拉弹拨。记得邻居中有一位是曾国藩的后人,父执中有一位在旗,擅胡琴,他们二人每周必填词唱和,你来我往,一概楷书。那位姓曾的邻居曾经让我欣赏过她的词作,大约有好几千首。”“而如今的文化人呢,凡是会一门技艺的,都在拼命考级,而且个个喜欢比赛,人人爱好出头,曝光似乎才是最终的目的。艺术不再是私人的文化享受和情绪排遣,却成了炫耀、上镜、晋升的工具。”
       顾土说的属实,可这事怨得了谁呢?文化当然私人化了一点好,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文化确实私人不了,因为文化也更奢侈,与顾土父辈同龄的中国老百姓,在月光下干农活的总是比吹铜管笛箫的多,富人家的少爷、小姐可以,穷人家的孩子抓来个蝈蝈听它叫,就算有点儿闲情了。哪有资格像顾土那样与曾国藩的后人为邻,我的邻居只是一个掌鞋的,别说看邻居“填词唱和”了,就是过年讨一副对联也要拎上半斤腊肉,跑到八里半地的中心村去求那个贾秀才。
       那些有资格把文化私人化了的文化人,哪个不是有钱、有闲的人,老百姓就别说弄一间画室,置办一间书房了,就是买几张宣纸,装裱一幅画,也得要花掉一只老母鸡下三年蛋挣来的钱吧。就是如今不愁吃穿的城里人吧,还愁找不到工作呢,有了工作又愁考级、晋职称,稍不努力就被淘汰。如今的年轻人,哪个不是“按揭族”,还贷期要比工龄长,这么大的负担,不想法子多挣点儿钱,还有心事去“填词唱和”,“吹管弄箫”,我看那就是缺心少肺了。
       不要不知“今夕是何年”,如今干啥不要钱,文化已划入产业化,没有投入就别沾边。比钱还奢侈的是“闲”,这几乎成了有钱有权人的专利了。吃皇粮的有休假,打工族的有加班,没有闲情的人,不会有雅兴,缺少雅兴的人,还能把文化“私人化”吗?
       人从本质上说都是爱享受的,特别是精神层面的享受,连一个大字不识,常年与黄土打交道的人,也喜欢看乡村舞台的大戏,听土炕上的说书,如今再穷的人家,也要买一台小电视,如果有条件受到一点文化的熏陶,谁不愿意一壶香茶明月下,三五好友对笛箫,即便我不能加入人家的自娱自乐,咱就是一边看着听着,不也舒心吗,谁不知道那玩意儿要比听蝈蝈叫、蛐蛐鸣有品位,可是得有那个命才行。
       如今的人累呀,40年前的服装设计师设计一个上衣的新款式,10年不用再创新,如今一年推出八个新款,还是不如时尚的脚丫子快,人的闲情都被竞争挤占光了,50年前,一部长篇小说的稿酬在北京就能买一个四合院,如今一年出版五部长篇小说在北京还买不来一间房。
       当人都被“物化”、“物累”之后,就不再被“文”所“化”了,还谈什么“文化的私人化”。
       [杨孔翔荐自《青岛晚报》2007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