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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骂由我]不妨五百年
作者:方英文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7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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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首长,算是朋友吧,每每交谈时,总要提醒我:要抓大事啊。他的好心我领情,无非嫌我的舞文弄墨没意思。这个,我其实比他更清楚。实际上,我也时常瞄着抓大事的机会呢。问题是所谓大事,那就一定包裹着大的荣誉、大的利润,谁又乐意放弃掉让我去抓呢。首长关心我的次数多了,我终于憋不住给他发去一条短信:当今最伟大的科学家霍金提醒世界,我们居住的这个地球,迟早,要么被小行星撞破,要么被人类亲手制造的核武器毁灭。在这两种可怕的灾难发生之前,人类必须在太阳系之外,找到一个可以居住的星球,随之进行宇宙移民。我准备抓这个事,大不?
       首长颇有雅量,也不乏幽默感。所以后来见面时,不再号召我抓大事了。“给你一个问题思考思考,”他从欧洲回来后,垂询道,“我们中国,除了少数的宗教建筑外,为什么少有可以让人连续居住的,三五百年的老房子?许多西方人,还住在那样的老房子里!”我无言以答,因为祖上德浅,我无福公款浪游。不过在我看来,那些并没有去过希腊罗马的人,却开言希腊闭嘴罗马,那真叫一个勇敢,我恰好缺乏那样的勇敢。
       中国存世的老房子少,是由改朝换代的暴力方式所决定的。这个很恶劣的头,是项羽开的。秦暴政罪该推翻,推翻了就是。阿房宫何罪之有,非得一炬才解恨!你住进阿房宫,不再老让百姓建造政府大楼,有什么不好?就想起儿时听大人说,附近原来有个恶霸地主的院子,很好的。将恶霸地主撵出去住草房,也罢了。可是后来竟将那院子拆了,让那木料大炼了钢铁。拆院子的心理无非是:只要院子存在,大家一看见它,便想起恶霸地主的凶残。所以房子被毁,根本原因在于房子的原住户过分可恶。爱屋当然及乌,恨人便要烧房,道理就这么简单,中国的老房子少也有这方面原因。当然土木结构不耐久则是另一个原因。
       前几年购房,拿到房产证,见上面写着只可居住七十年,心里就不爽了。我固然不会脸厚到还要赖活七十年,可我希望我的后人继续居住,一直居住到后人的后人。至于后人本事大了,另弄好房子住,那与我无干。
       经过请教才明白:所谓七十年,是指土地使用年限,而非房产拥有时间。这就给我们一个启示:盖房的人,你想过没有,你建造的房子,打算存世多久?
       这几十年盖的房子,数量之多史无前例。至于它们的质量度、观赏度、对于所在城市的独特个性的彰显度,以及真正建筑物所应有的文化内涵度,那我,是毫无资格评判的。我要妄言的是,地产商与建筑师,应该具有历史的眼光。每盖一幢房子前,不妨先来个想像中的设问:五百年后,人们会怎样评点我们的作品呢?为了提升所有建筑物的文化品格,我有一个奖励性的倡导——每一个业已落成的建筑物,在其醒目的位置上,请都镌刻上设计师与地产商的名字,让他们永享光荣吧。反之,耻辱了,也永远挂钩着他们。
       [兰小英荐自《今晚报》2007年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