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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枪舌剑]英雄的“伤口”与凡人的“疤瘌”
作者:星 竹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7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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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作家星竹根据加拿大学者的发现,在11月14日的《北京晚报》上又进一步论证出了这世界上“英雄式的人物最难渡过难关,面对失败,具有英雄心理的人,会更加沮丧和失落,也更容易被打败。同样,在对一组精神病患者的调查中显示,精神病患者,大多数人都具有英雄人物的性格,他们争强好胜,占有欲极强,内心树立起的自我高大形象完美无缺,他们在一次次打击中,就像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士,往往在第一批枪弹中就会倒下”。其实倒下的“英雄”大多无名,在掩护中,甚至在大后方,甚至不会甩手榴弹、拼刺刀的“将军”们才是大英雄。
       这世界不公平我早就知道,但没想到在历数“受伤”的份儿上也轮不到凡人。我们关注英雄胸前的勋章,我们好奇英雄成长的土壤,我们窥探英雄的隐私。英雄“受伤”之后,有学者、作家关注他们的心理承受力,并还加入了“精神按摩”的元素,凡人别说“受伤”了,就是牺牲,也无非是在“无名英雄”的总数上再增加一位个位数,有时还会被“个位数”忽略。
       若论伤口,凡人永远比英雄的多,可是英雄的伤口是一处光荣之花,凡人的伤口就是一处疤瘌;英雄的伤口可以展示一段光荣的历史,凡人的伤口就是一处避人的隐私;将军独臂了是英雄,凡人少了胳膊是残疾;英雄进了大牢是“受难”,凡人进了监狱是“劳改”;英雄出了车祸,擦破了屁股都能上报纸,成为热点新闻,凡人出了车祸毁了容都博不来同情。一个奥运金牌获得者退役后自谋生路去卖肉,媒体的记者、政府的官员都出来为他说话,说这是让英雄伤心的事。1000个农民去卖肉,就反倒是“走出土地,走上致富之路”的成果。洪峰一个人街头作秀似地讨了一会儿饭,全国的作家好像都受到伤害,可全国的乞丐常年都在讨饭,也没哪一个预感到流浪街头的下一个人该是我了。谁不“受伤”?难道“伤口”流出的血还有区别吗?
       英雄因为居功自傲,受伤之后,自然更委屈又难受。但那是你个人的心理状态和感受。可英雄的“伤口”仅仅是少了一双鞋吧,凡人的伤口可是少了一双脚。英雄遭打击的多是“精神”层面,凡人受伤了,那可是生存的危机。余秋雨“受伤”无非是有人对他“说三道四”了,可老百姓受的伤则是土地被侵占,老窝被拆迁,失业了,没钱治病,在家等死呢。到底哪个更“遍体鳞伤”?生存权不应该大于“荣誉感”吗?
       英雄式的人物心理脆弱,承受力没有凡人强,那是因为英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英雄不能因为你个人脆弱,让所有的人都为你当“支架”吧。英雄承受不了长久的寂寞,也不能让凡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天天为你鼓掌吧。你有成为英雄的壮举,为什么就不具备变为凡人的本事。
       这个世界并没亏待过英雄,星竹说:英雄有“狼”一样的品格,失败之后是会非常苍凉的。老夫我说:无论是苍凉还是痛苦,狼还是吃肉,羊失败之后,那可是任人宰杀的,连小命都没了。朱铁志说:就是偶尔有几只好斗的山羊能爬上屋顶,可也不会成屋子的主人,下来之后不还是吃草吗。
       凡是成为英雄的人就已经具有博得大众仰视的资本,这资本中如果你自己再不加入点“受伤”之后的自我抚慰的云南白药,却时时感到“委屈”,感到社会、他人对你不公,你就别当那个英雄嘛。像我一样,压根儿就当一只羊,也没觉得吃草就比吃肉的味道差多少。
       我们的学者、作家们若有能力研究点问题,有激情抒发一点感悟,为什么就不能关注、关心一下那些凡人,那些弱势人群的伤口呢?他们在遍体鳞伤之后,有时连一点儿“二百二”的红药水都没人给擦,而是他们用自己的舌头来抚慰那滴血的“伤口”,遍体鳞伤的永远是弱者而不是英雄。无非是因为他们无名,他们的痛苦被遗忘了。
       [闲话荐自《商务时报》2007年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