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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小辑]“粉丝”妙玉
作者:蒋元明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7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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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元明先生简介
       蒋元明,生于重庆,1975年毕业于南开大学中文系。就职于人民日报社,现为《人民日报》高级编辑、文艺部副主任。业余爱好以杂文、随笔、散文、小品创作为主。近年来,在报刊上开过“股市茶座”、“老话说”、“一味斋”、“环球漫笔”等杂文随笔专栏;在人民网、东方网有个人时评专栏。先后出版了《嫩姜集》、《人生小品》、《黎明风景》、《怪味品书》、《人生有缘》等近二十部著作;198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现是北京杂文学会副会长,兼职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
       冬天了,下雪之后,一片银白世界,突然红梅出墙,一枝独秀,吸引眼球。大观园里众姐妹喝酒吟诗,说要是摘一枝来插在瓶子里,以梅为题,那该多有情趣呀。但这红梅是从栊翠庵里伸出来的,那里的当家尼姑妙玉,可是凡人不理,根本别指望。有人提议派“男模”宝玉出马。果然,宝二爷“寻春问腊到蓬莱”,就高擎红梅“绕场一周”!
       林黛玉小姐天天吃醋,第一个醋对头就是薛宝钗。宝钗有个金锁,挂在脖子,说是有个和尚说了,要配一个挂玉的男人才能成对。不久又冒出一个挂金麒麟的史湘云,也是同样的说法,林妹妹能不成天生气吗?所以她一逮住机会就攻击“锁”和“麒麟”。然而,聪明绝顶的林小姐却忽略了栊翠庵那个小尼姑。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妙玉的才貌不在大观园众花之下,但她不像黛玉、湘云那样与贾府沾亲,也没有宝钗那样的家庭后盾,按正常途径她根本就没有靠近宝玉的可能。但佛缘帮了她的大忙。贾府的最高领袖贾母和最有实权的女人王夫人信佛,经常去栊翠庵烧香喝茶,也常请女菩萨到府上做法事,这就给妙玉创造了条件,她因此得以和宝玉相识相知,关系不一般,还不容易引起人的怀疑。这种职业掩护真是天衣无缝。
       但也不是无懈可击的。贾母率领众人并刘姥姥游园之后顺便到栊翠庵喝茶。妙玉安排停当之后,特暗示钗、黛二小姐到雅间去品上等香茶。宝玉尾随而去,妙玉故意问他,你来干什么,想跟着沾光?其实,谁沾谁的光宝玉心中有数,但嘴上却说,我只领她们二位的情就是了,妙玉说“这话明白”。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嘴里却说反话。妙玉殷勤招待,给二位小姐各拿一只名贵的杯子,而给宝玉的则是自己平时用的,亲疏有别,还不露行迹。道婆将外边的人喝过的成窑茶杯收进来,妙玉制止了。宝玉马上就明白是因为讨厌乡下刘姥姥,嫌她脏,她喝过的杯子妙玉是要砸碎的。嫌贫爱富,分三六九等,可见人出家,心仍在凡尘。临别时,宝玉对妙玉说,砸了多可惜,不如干脆送给穷老太太,人家还可以卖俩钱贴补家用。妙玉同意了,说幸亏那杯子我没用过,不然非砸不可;好吧,看你面上,由你处理。整个过程,黛玉只说了一句话,还遭到妙玉“大俗人”的嘲讽。宝钗知道她“生性怪僻”,干脆一言不发。只有宝玉无拘无束,贫嘴没完。钗、黛二小姐做梦也没想到,妙玉其实跟她们一样,都是狂追贾宝玉的“粉丝”!
       “粉丝”妙玉深知宝玉的佛缘身世。在她看来,宝钗的“金玉良缘”不过是门当户对的俗配,黛玉的“木石前盟”也不过是情感伙伴,只有她与宝玉才是“佛缘一线”,是最高层次的精神绝配!
       红梅出墙,不可能掩所有人的眼目。连强盗也看出点什么。尼姑庵里有什么好抢的,几个香火钱也犯不上呀。但这里有块“玉”,有块思凡的“玉”。结果“无瑕白玉遭泥陷”,“王孙公子叹无缘”。
       身在佛门,吃斋念经,信仰主义,却只不过是做“粉丝”的旗号和手段。尘世间这样的“粉丝”又何其多也!一些人台上讲先进性,台下搞权钱交易,一边腐败一边升官。大贪官马德墙上挂的是“反腐约法三章”。被判刑的韩桂芝从省委组织副部长升到部长再到省政协副主席,受贿说是一千万、最后查实七百多万。成克杰从地方调中央,是带着情人背着上亿元的案子的。识别官场“粉丝”,实乃一门大学问。
       [张健荐自《讽刺与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