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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浊扬清]思想史·“全民”癖
作者:陈四益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7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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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想史
       人长了一个大脑,就要思考;长了一张嘴,就要说话,以表达思考的结果。说的话落在文字上,就是文章。哲学家说,人从动物界分离出来,就是因为人有思想,有语言。那么,反过来说,如果失去了思想和语言的功能,人也就不成其为人了。所以,禁止人思考,禁止人说话,其实与谋杀无异。可惜,历来的法律没有这项规定。那原因,我想,是因为在专制主义的社会中,统治者不想让被统治者思考,也不允许被统治者表达自己的意愿,“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但是,思想终究不能扼杀。思想着的人可以死去,思想的成果却或多或少地流传于后世。有些不容于本土的思想,却在异土大放光芒;有些在流传的过程中不断丰富,不断充实,当初的涓滴细流,最终成为埋葬专制主义的精神力量。扼杀思想的专制主义时代的结束,总是以思想解放为先导,而非专制主义时代到来的显著特征之一,就是人们确认了思考和表达自己意愿的权利。专制主义时代扼杀思想的一大理由,是这些思想的悖逆与不轨,要求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不能错,都要符合钦定的要求,即所谓“非先王之法言不敢言”。但是,要说话,就会有对有错,任何人,即使是作为典范的“先王”,也都有说错话的时候。要求不说一句错话,说错一句话就加棒杀,其结果就是不许人说话。
       诗曰:
       罡风吹折精神树,
       人世飘零思想花。
       半落黄埃归后土,
       半随绿水到天涯。
       “全民”癖
       并非所有事情都是动员的人越多越好。中国固然有“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民谚,但也有“人多盖塌了房”的俗语。
       我是经过了“全民”时代的。炼钢铁要“全民”,打麻雀要“全民”,办农业要“全民”,写诗要“全民”,“大批判”也是“全民”。但是,“全民”的结果却大抵不好。深耕三尺三,农民不以为然,但架不住“全民”来挖,结果把生土翻了上来,熟土压了下去,不仅产量未曾翻,还大大低于平年;大炼钢铁,工人不以为然,但挡不住“全民”把弄堂的铁门也弄来丢进高炉;至于全民轰赶麻雀的壮观浩荡,全民大批判的慷慨激昂,全民写诗的如痴如狂,如今也已不堪回首,只留得几丝苦涩、几许笑谈。
       现在,全国性的“全民”这样、“全民”那样,已经成为陈迹,这是历史的进步。但是,动辄“全民”的惯性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情上依然遗风犹存。一说发展商品经济,就有“工农兵学商,一起来经商”的潮流;一说要申办奥运,就有人人学外语的动议。经商的热潮终因流弊甚多而降温,人人学外语的动议,想必也会因无法实行而搁置。
       “全民”这样,“全民”那样,其实都是图个好看、热闹,而重热闹、轻实效,正是我们旧有的病灶。
       诗曰:
       动辄全民意气豪,
       红旗万杆顺风飘。
       曾经沧海知深浅,
       望勿轻心弄大潮。
       [冯国伟荐自《济南时报》2007年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