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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园地]刍议“道”与“学”
作者:殷诚安

《中国道教》 2004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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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仙传·侯道华》条称:侯“又常好子史,手不释卷,一览必诵之于口,众或问之:‘要此何为?’答日;‘天上无愚懵仙人’。”南宋的陆游在《老学庵笔记》卷二中以侯道华之言作反证说:
       
  唐道士侯道华喜读书,每语人曰:“天上无凡俗仙人。”此妙语也。《仙传》载:有遇神仙,得仙乐一部,使献诸朝,曰:“以此为大唐正始之音。”又有僧契虚,遇异境,有人谓之曰:“此稚川仙府也。”正始乃年号,稚川乃人字,而其言乃如此,岂道华所谓“凡俗仙人”耶?
       
  此文中,陆游列举了两位遇仙者,他们遇到的所谓“神仙”,一个不知“正始”为三国曹魏年号,一个不知“稚川”是葛洪的字,以此说明确有“凡俗仙人”。其实,陆游也未免牵强附会,此处的“正始之音”意思是指正声,与作为年号的“正始”无关;至于僧契虚人“稚川仙府”一例,经查《太平广记》卷二十八《僧契虚》条,始知其事之所以为人所知,原来是僧契虚自向人言的,此事无证可考。
       
  世传邱长春祖师十九岁出家,此前不曾读书。清代的牟昌裕在为元人所绘《邱祖便装图》提跋中就有“莫道吾乡灵杰少,此才不肯读儒书”诗句,初看,似乎说得在理,仔细推敲则不然——邱祖虽没有进过学校读儒书,但也并非“不肯读儒书”者,自从他追随王重阳祖师学道后,重阳祖师就传授他不少知识,后又刻苦自学,读过包括儒家经史在内的许多书籍。我们可以从有关记载他的资料中了解到这点,如《长春真人西游记》中就能找到他读过儒书的证据:
       
  仲禄欲以选处女偕行,师难之曰:“齐人献女乐,孔子去鲁。余虽山野,岂与处女同行哉?
       
  这几十字,记录邱祖以《论语·微子》章中“齐人归女乐,季恒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为鉴,对刘仲禄想带处女与其同行的想法做了批评,说明邱祖是读过儒书《论语》的。还有,邱祖率十八弟子西行途中于陆局河(今蒙古境内克鲁伦河)畔看到日食,后来到了邪米思干(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汗市)城,遇到当地一位推算历法的人,邱祖还与他进行了“学术交流”,请看下面这段记载:
       
  仲冬,十有八日,过大河至邪米思干……时有算历者在旁,师因问五月朔日食事,其人云:“此中辰时食,至六分止。”师曰:“前在陆局河时,午刻见其食,既又西南至金山,人言巳时食,至七分。此三处所见各不同。按孔颖达《春秋疏》:‘月体映日则日食’。以今料之:盖当其下,即见食,既在旁者,则千里渐殊耳。正如以扇翳灯,扇影所及,无复光明,其旁渐远,则灯光渐多矣。”
       
  这段记录说明邱祖不但读过《论语》,而且还读过孔子所著的《春秋》(《春秋疏》是唐代学者孔颖达为《春秋》一书所作的注疏),并从孔颖达的注疏中掌握了“月体映日则日食”的知识,还根据不同地点看到日食出现、复原的时间也不同的客观事实,做出了“正如以扇翳灯”这样的科学解释。
       
  邱祖不但读过儒、道之书,我们还可以从他的著作与诗词中了解到,他曾经博览群书,如《磻溪集》卷二中有一首《放雁》诗:
       
  放去欲齐支遁鹤,
       
  笼归宁效右军鹅。
       
  虽符庄子能鸣义,
       
  恐学茅君着爱魔。
       

       
  此诗四句,用典四处,分别涉及到僧人支遁放鹤,书圣王羲之养鹅,庄子及三茅真君的故事。他的名著《摄生消息论》与《大丹直指》,还涉及到医学与《易经》知识,足见其学识渊博。 元赵道一在《历世真仙体道通鉴》中记载的历代道教祖师,凡属身世可考者,多是“好学强记”、“博通经史”或“通诗书,观百家”者,而无一不学无术、浑浑噩噩之辈。
       
  老子《道德经》中有“绝学无忧”、“为学日益,为道日损”等言论,曾引起后人许多争议。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学术界基本上认为:此类内容是老子向统治者们传授的“权术”秘诀,是与“常使民无知无欲”、“非以明民,将以愚之”相同的,属于政治策略。而道教徒由于自身是以修道为主的,所以,对此问题的争议也只在于与修道有关的问题上。一方认为:因为修道需要“清静无为”,打坐人静,且只有在“无私无欲”情况下打坐才称得上“真心清静”。要达此目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放弃一切有为活动(包括学习),这势必会使有为的“学”与无为的“道”成为一对矛盾,所以老子说出“绝学无忧”、“为道日损”类言论,乃是教给修道者的入门方法。《庄子·养生主》开篇有言:“吾生也有涯,而知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亦因是对修道养生者而言的,故与老子“绝学”类观点相同。另一方则认为:老子说的“绝学无忧”意思是:绝对的学问没有忧患;“为道日损”是让人“损”去欲望与心机,并非“损”去知识,不然,老子自己就是一位博学者,为何他自己不“绝学”、不“日损”?却又“缘何自著五千文”呢?亦有人认为:老子的“绝学”之说其实是要绝除“学道”以外之学,因为学“道”也是学,所以只能是绝除不包括“学道”在内的其它学问。殊不知,老子的学说与学问又何尝不是来自他的博学?
       
  那么如何处理好“学”与“道”的关系呢?本人认为,在当今知识爆炸、科技领先的社会里,我们不妨借用“劳逸结合”这句成语,“劳”便是学习与工作,“逸”便是练功修道,这样,我们每天可以把别人用来消闲娱乐的时间用于练功修道上,也就是“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独泊兮其未兆……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总之,若想达到老子的境界,就必须像老子那样:首先要博学,而后方可配言“绝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