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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论坛]论北宋官府对道教书籍的校勘
作者:汝企和

《中国道教》 2003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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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北宋对其余几种道经的校正,对这些书籍的流传同样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前述第二、三次皆为校《释文》。《经典释文》始校于"周显德中",至北宋太祖朝继之{40} ,而《老子》、《庄子》的《释文》至真宗朝才毕其功。这些校理,对《经典释文》的流传产生了重大作用:今存之《经典释文》的《四部丛刊》本,书后有孙毓修所撰札记,记述了其流传过程,孙氏指出流传至清代的几种刻本,最初"似……皆出北宋本矣",后经南宋的刊刻、明代的影写,才传至清代。换言之,我们今天能见到《老子释文》、《庄子释文》,正是由于北宋年间的校勘与"刻板"。
       
  前述第六次所校之《列子》,今亦见于《四部丛刊》,其书后载清代著名藏书家叶昌炽之跋语,谈及版本曰:"此北宋椠本《列子》……《冲虚》善本,当以此为第一。"即今存之《列子》,北宋刻本乃其最佳者。
       
  第十次所校之《亢仓之》、《文子》,今皆收入《四部丛刊三编》,二书前均有:"上海涵芬楼借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刊本景印",即二书所据皆为宋代刻本。依行文惯例,仅言"宋刊"者多指北宋;而且据笔者考察,南宋并未校理过这两种书{41},因此这里即使是指南宋刻本,也仍是在北宋校刻的基础上再印的。
       
  由此可见:前述其余4次所校的5种书,在其流传过程中,北宋的校勘和刻印都起到关键性作用。
       
  第五为任用道士校理道经。任用专家校勘专门之书,始于西汉之刘向校理群书:"诏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侍医李柱国校方技。"{42}后遂成为我国校勘古籍的优良传统。前述的10次校勘中,有4次(即第四、五、八、九次)均特别提及选任道士校理道经,从而使这一优良传统得到发扬光大;尤为重要的是:这4次校皆为全部《道藏》,因此,这一举措从根本上保证了《道藏》校勘的高质量。
       

       
  (三)
       

       
  北宋校勘道经取得空前成就,其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是北宋政局稳定,经济高度发展,从而为文化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如所周知,宋太祖夺取政权未经过旷日持久的血腥战争;北宋政权建立后,宋太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使全国局势迅速稳定下来,社会生产力由此得以在原有基础上持续发展--对此许多专著、论文都有详细论述,本文不再言,而政局稳定、经济发达,恰是北宋图书校理事业发展必不可少的前提。
       
  其次是印刷术的广泛使用,这是推动宋代校勘事业的空前发展的最直接原因。唐以前印刷术尚未问世,因而此前之多次校雠皆无条件付梓,至多不过是将儒家经典镌于石上,供人传抄而已。至唐代,印刷术虽已发明,然尚未普遍运用。五代时期印刷术的发展为宋代的刻书业奠定了良好基础。宋代已具备了大量刊印书籍的各种条件,而镂板之前自然希望尽量减少书籍中的错讹之处,由是校勘事业大为兴盛。
       
  具体到道教书籍,上文所述的10次校勘中,有5次(即第二、三、六、九、十次)都是校勘之后立即"镂板颁行",其中更有2次(即第三次、第十次)校勘的目的就是为了颁行。而未"刻板"的5次,所校皆为《道藏》,由于其卷帙浩繁,因此迟至第6次校勘之后方得"刊镂",所以前5次的校勘,实质上也是为最终的刊刻作必要的铺垫。
       
  由此可见,科学技术的发展,会对文化事业产生何等巨大的推动力。
       
  其三是官方校勘事业在北宋空前发展,为校勘道家书籍创造了良好条件。
       
  笔者对北宋馆阁校勘的状况进行了详细考察,并将其与前代相比,从而发现了许多问题。
       
  从经部书看,我国的经部书在北宋得到了全面、系统的校勘,而且其认真程度、校勘规模、若干次的校勘时间,以及对经书注疏的校勘等诸方面,都远远超越了前代{43}
       
  从吏部书籍看,北宋馆阁的校勘,至少在校勘的频率、校勘的高度计划性、将校勘成果汇编为专书、复校、刊刻等五个方面,为前代所无法企及{44}
       
  从子部书籍看,北宋中后期的馆阁校勘就达13次之多,超过以往任何一个朝代{45}
       
  从综校四部书籍看,北宋亦多达9次,而且其参加人数之多、校勘时间之长等诸多方面,也是前代所无法与之相比的{46}
       
  北宋政府对四部书籍的广泛校勘,培养了大批校勘人材,健全了各种校勘机构,积累了丰富的校勘经验,这一切都为大规模校勘道家书籍创设了良好条件。
       
  第四,帝王的重视也是北宋校勘高度发达不可忽视的因素。从上文所述来看,北宋的10次校勘中,有8次都是在真宗、徽宗二朝,而这两位皇帝恰是北宋诸帝中最尊崇道教者。
       
  宋真宗时,曾多次庆贺"天书"降临,乃至将年号都改为天书之名"大中祥符";又亲自组织了庞大阵容,从京师出发,到泰山举行极为隆重的封禅大典;还"钦定"了"天庆节"、"天祯节"、"天贶节"、"降圣节"等诸多道教节日,举国庆祝;又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各地建道宫、道观,如玉清昭应宫:"其宏大瑰丽,不可名似……所费巨亿万……阿房、建章,故虚语尔。"{47} 即议者认为其规模之宏大、耗费之惊人,均超过了秦代的阿房宫和汉代的建章宫。
       
  宋徽宗对道教的尊崇比真宗更有过之,他不但像真宗那样多次斥巨资修建道教宫观,增设了真元节、天应节、天符节等道教节日,而且还有新举措:即依照政府官员的品秩,为道士设立道官、道职,政和元年"置道官二十六等,道职八等"{48},从而将道士的社会地位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更为突出的是,到政和七年,徽宗本人也成为下凡的道教神仙:"朕乃昊天上帝元子,为大霄帝君……卿等可上表章,册朕为教主道君皇帝。"于是君臣及道录院表册之。"{49}
       
  二帝对道教的尊崇,还表现在直接倡导校理道经。如前述第二、四、六次校勘皆为真宗亲下诏书,并为《宝文统录》作序、赐名;第八、九次则均为徽宗发起。正因为如此,北宋校勘书籍的活动才高度集中于这两朝。
       
  由此可见,帝王的高度重视也是北宋道教书籍校勘事业空前繁荣的重要原因。
       
  上述诸项原因,对于今天道教书籍的整理,乃至道教文化的发展,仍是颇具深意的。
       

       
  注:
       
  ①论述《道藏》的有几部专著,如陈国符的《道藏源流考》、日本吉风义丰的《道教经典史论》、朱越利的《道经总论》等,然诸书主旨均在《道藏》之发展,故皆未回答上述问题。
       
  ②《混元圣纪》卷9,引自《道藏》(1926年上海涵芬楼据明正统本影印,下同)第553册。
       
  ③《文献通考》(中华书局1986年9月版,下同)卷224《经籍考》。此处所载卷数3737卷,与《混元圣纪》不同,似得其实。
       
  ④《玉海》(江苏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1987年12月版,下同)卷52“祥符《宝文统
       
  录》”。
       
  ⑤大中祥符三年夏竦撰《重建道藏经记》,见《天台山志》,引自《道藏》第332册。
       
  ⑥⑦《宋会要辑稿·崇儒》(以下简称《崇儒》,中华书局1957年11月版。下同)四
       
  之二。又见《玉海》卷43“景德校诸子”。
       
  ⑧《崇儒》四之三,其中“雕印”原文作“雕即”,据上下文义改。又见《麟台故事残本》(以下简称《麟台》,上海涵芬楼影印之《四部丛刊续编》本,卷2、《玉海》卷43“景德校诸子”。
       
  ⑨《麟台》卷2。
       
  ⑩《崇儒》四之三。
       
  {11}《崇儒》四之三,其中“因删去”原文作“因册去”,据上下文义改。
       
  {12}《麟台》卷2。
       
  {13}《崇儒》四之三,其中“尝出”原文作“当出”,据上下文义改;文尾之“首篇”疑当 作“篇首”。
       
  {14}《混元圣记》卷9,引自《道藏》第553册。
       
  {15}《玉海》卷52“祥符《宝文统录》”,又见《宋史》(中华书局1977年11月版。下同)卷8《真宗纪》。《宋史》将上进时间系于大中祥符九年三月,然三月为丙子朔,无己酉日,故今从《玉海》。
       
  {16}《文献通考》卷224《经籍考》。
       
  {17}《云笈七签·序》(《四部丛刊初编》本。下同)。
       
  {18}{19}{20}{21}《云笈七签·序》。又据《辞源》,序文中的“修较”、“商较”之“较”皆通“校”。
       
  {22}《崇儒》四之四。“列子观”原作“列子劝”,据上下文义改。又《麟台》卷2将真宗幸列子观、命官校书之事均系于“景德中”,然据《宋史》卷8《真宗纪》,谒诸陵、“幸列子庙”之事当在大中祥符四年三月,与《会要》同;且《玉海》卷43“景德校诸子”明载校《列子》的时间为四年三月,《麟台》显误,今不取。
       
  {23}《玉海》卷53《列子》。
       
  {24}宋彭耜:《道德真经集注·道德真经说序》,《道藏》第398册。
       
  {25}《混元圣纪》卷九,《道藏》第553册。其中“天圣”原文作“天佑”,显误。
       
  {26}《历世真仙体道通鉴》卷五一,《道藏》第148册。
       
  {27}《道德真经集注杂说》卷上,《道藏》第403册。
       
  {28}《文献通考》卷224《经籍考》。
       
  {29}《宋史》卷20《徽宗本纪》。
       
  {30}《太上助国救民总真秘要·序》,《道藏》第986册。
       
  {31}《崇儒》四之十。
       
  {32}《郡斋读书志》(《四库全书》本)卷三上。
       
  {33}见朱越利:《道经总论》第139页,辽宁教育出版社1991年12月版(下同)。
       
  {34}《太上黄斋仪》卷52,《道藏》第276册。
       
  {35}陈国符:《道藏源流考》,第148页。中华书局1963年12月版(下同)。
       
  {36}见朱越利:《道经总论》第134—142页。
       
  {37}以上均参见朱越利:《道经总论》第150—162页。
       
  {38}陈国符:《道藏源流考》,第138—146页。
       
  {39}同上,第147页。
       
  {40}《玉海》卷43《开宝校释文》。
       
  {41}参见拙作《南宋馆阁校勘述论》,《河北大学学报》2003年第一期。
       
  {42}见《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6月版)卷30《艺文志序》。
       
  {43}参见拙文《北宋中后期官府校勘述论》,《中国史研究》2001年第一期。
       
  {44}参见拙文《论两宋馆阁之校勘史书》,《史学史研究》2001年第一期。
       
  {45}{46}参见拙文《北宋中后期官府校勘述论》,《中国史研究》2000年第一期。
       
  {17}《宋稗类钞》(《四库全书》本)卷二《奢汰》。
       
  {48}《续资治通鉴》(中华书局1957年8月版。下同)卷93。
       
  {49}《续资治通鉴》卷92。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