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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浊扬清]臣记者与臣教授
作者:张 鸣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7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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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宪帝制的时候,北京有位记者表现积极,对袁世凯自称“臣记者”,被媒体传为笑谈,帝制还没有结束,臣记者就已经混不下去了,只好夹起皮包走人。后来历史的大势所趋,任谁也做不成皇帝了,中国近代以来出现的新职业,诸如记者、律师、作家之类,庶几得以幸免加盖“臣”的印记。
       然而皇帝这个东西,废除其名号容易,要真的将之从国人的心里和文化里消灭,却难上加难。在没有皇帝的天地里,很可能皇帝更多了,遍地都是。一些人因为自己大小是个头,感觉上就觉得自己像皇帝,像皇帝一样做事。于是有人惊呼:上级皇帝化,下级奴才化。在这“两化”的浪潮里,媒体的“臣记者”是否重出江湖我不知道,但教授像“臣”或者说像奴才的却委实不少。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说过,现在的大学像衙门,其实我说错了,大学本来就是衙门,不是“像”!而大多大学衙门的表征不仅仅是它的机关多、官多,而且教授争官做。虽是教学和科研单位,也完全按行政级别分三六九等,所有事情,包括学术上的事情,大多行政领导说了算,所谓的学术委员会,多是漂亮的摆设。跟别的衙门一样,大学衙门也有一套官场文化,它跟别个衙门也没有两样,一言以蔽之,两个字:听话。
       听话两个字里面有学问,是木然地听,还是积极主动地听,甚至带着服从的满足感去听,效果是不同的。有幸的是,我们的教授,经过多年的训练和考验之后,基本上都能很自觉地认同这种文化,上之所是必是之,所非必非之。开会的时候,无论这种会是学术还是非学术的,只要领导讲了话,大家后来的发言,每个人在开始的时候必然要征引领导的话——正如某某领导所说。开会时,大领导讲话占最多的时间,其次二领导,三领导……先虚后实,布置任务,点名这个做那个,那个做这个,所有的人,哪怕你是再大牌的教授,只有听喝的份。无论要做的事情关系到谁,大家只有做的义务,至于建议,基本上没有安排提的机会,如果有哪个不识相的还想发表点不同意见,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
       说到这里,也许有人会说,听话有什么不好?至少这样的教授不会胡来,守规矩。然而,事实恰恰相反。眼下,仅就揭露出来的事实而言,我们的教授们已经没有不敢做的坏事了,贪污受贿的有,做奸商的有,欺诈的有,嫖娼的有,至于抄袭作假,更是一些教授们的专利事业,别的人想干,还干不了那么专业。以至于大众过去对这个职业的那点期待,已经变成了失望乃至绝望,网上在排列五大或者十大恶心职业的时候,教授都赫然在列。没有操守,不讲廉耻,我们的领导和大众一起摇头叹息,在学校里,教授讲课有人监督、巡查,考试出题要圈禁,判卷要有人看着,还别说这是对教授不尊重,就这么看着,研究生招生贿赂性贿赂还层出不穷呢。
       既然教授早就成了臣教授或者奴才教授,不仅没有尊严,而且没有人格,怎么会有羞恶之心?人要是没有了起码的羞恶之心,那么什么恶心事不能做呢?这些听话的教授,现在越来越令他们的领导感到头痛了,领导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教授的胡来,原本就是他们自己所提倡的文化培养出来的恶之花,当他们在面对这些令他们头痛的恶果时,他们只有进一步强化这种官场文化,让教授们听话些,再听话些,殊不知,越是这些身段柔软、面容温顺、一点尊严都没有的教授们,才更容易出事,一出就出大事。
       当年,某记者称臣的时候,同行都笑,现在,遍地都是臣教授,同行没人笑了,但是网民在笑,大众在笑,我们自己的学生也在笑。其实,做教授的,如果还有人味的话,还是偷偷地哭一次吧。
       [王翔宇荐自《领导文萃》2006年第11期/王成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