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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档案]“段子”希特勒
作者:葛叶龙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7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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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治笑话不是一种反抗形式
       最近,一本讲述纳粹时期政治幽默的新书在德国上市。该书从另一个侧面,对所谓“第三帝国”时期的生活进行了趣味诠释,而它的重要社会意义,则是打破了德国在医治战争创伤过程中的又一禁忌。
       该书作者说,那个时期流行的笑话,在一定程度上起着为一般老百姓减压的作用。譬如下面这个笑话:
       希特勒参观一个疯人院。几乎所有的病人都向他行纳粹礼。只有一个人没有向他行礼。
       “你为什么不像其他人那样向我敬礼?”希特勒咆哮着。
       “尊敬的元首,我是个护士,我没疯!”那个人回答说。
       到了二战末期,这种段子由公开走向地下,否则一有不慎,就可能出人命。譬如,柏林一个名叫玛丽安·伊莉斯的军需厂女工,就因为一个笑话,而于1944年被纳粹处死。她“创作”的笑话是:
       希特勒和戈林站在柏林的广播塔顶上。希特勒说,他想做点让柏林市民开心的事儿。“那你为什么不跳下去呢?”戈林建议说。
       玛丽安当时讲这个笑话时,被一个同事听到,然后密报了纳粹当局。随后,纳粹以“‘通过恶意言论’破坏战争”的罪名,将这个无辜的女工判处死刑。
       该书作者是电影导演兼剧作家鲁道夫·赫尔佐格,他说他的本意不是想逗人笑,而是想从另一个角度,解读纳粹时期的那段历史。而书中那些当代笑话,则是表现当时平民真实感受的好方式。
       “这些笑话反映了人们真实的感受快乐和仇恨。它们提供了一个更深的视角,来看待我们经常忽略的那个时代的一些真实存在,而这些真实是在其他历史教科书中找不到的。”33岁的赫尔佐格说。他把书名取作“嗨希特勒,猪死了”,取材于另一个有关希特勒的笑话。他说:“政治笑话不是一种反抗形式,而是一个公众怒火的解压阀或灭火器。它们流行于酒吧和大街上,通常会在发牢骚之余让人会心一笑。这很适合死气沉沉的纳粹政权。”
       有助于释放怨气
       许多德国人痛恨那些在政府和工业部门占据高位的纳粹“肥猫”,但他们又敢怒不敢言,于是就有了下面的笑话:
       一个纳粹高官造访某工厂,然后问经理他的车间里是否还有社会民主党人。
       “是的,80%。”经理回答说。
       “你们工厂是否还有天主教中心党成员?”
       “是的,20%。”经理回答。
       “难道你们这儿就没有国家社会党(纳粹党)人吗?”
       “是的,我们现在都是纳粹党人了!”
       对一些纳粹高官来说,他们的“空虚”往往会成为笑柄。但赫尔佐格说,这些玩笑对纳粹来说并没有损害,也并不意味着“反抗”。上世纪30年代及随后的二战时期,德国犹太人展现了他们在绝望和恐惧之外的幽默。
       “两个犹太人即将被枪决。突然有命令下来说要将他们吊死。于是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你看,他们的子弹用光了。’”
       类似来自犹太人的幽默,是他们互相鼓励的一种方式,也是他们强烈的求生欲的体现。“即使那些最愤怒的犹太幽默也表达了一种反抗的意志,就像讲笑话的人想说:‘我在笑,那么我还活着。’”赫尔佐格说。
       最后,他的书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事实上从一开始,德国人就很清楚纳粹政权的残忍野蛮。而且他们也很清楚,这个国家既没有所谓的“邪恶精神”,也没有被纳粹强大的宣传机器所催眠。赫尔佐格说,被催眠的人是不会有高明的幽默的。
       希特勒没有催眠德国?
       因为,“一个人一旦能嘲笑希特勒,他就不会被希特勒所谓的‘超自然的恶魔般的能力’所吸引。”于是,赫尔佐格得出一个更令人震惊的结论:就是“纳粹的空洞的魔法”,导致了对犹太人的大屠杀。他说,普通德国人决不是宣传的牺牲品,他们中的许多人看穿了GOEBBEL导演的丑剧。
       一个关于DACHAU集中营(1933年建立)的笑话表明,德国人很早就知道:如果不小心说出异见,就会被当局关进集中营。
       两个人相遇了。“很高兴看到你又恢复了自由。集中营怎么样?”
       “太棒了!早餐在床上吃,还可以选咖啡或巧克力,中午饭有汤肉和甜点。用完咖啡和蛋糕后我们下午就玩游戏。然后睡一会儿,晚饭后我们会看电影。”
       听的人很吃惊:“这真是太棒了!我最近跟同样被关过的MEYER聊起来,他跟你讲的完全不一样嘛。”
       那个人严肃地点点头说:“是啊,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又把他关进去的原因。”
       打破禁忌
       赫尔佐格的书是最近几年德国在医治战争创伤过程中出现的最新力作。当二战时期的一代逐渐逝去,他们的儿孙及其后辈正在以一个一分为二的视角看待过去,许多禁忌也随之被打破。
       2004年,关于希特勒末日的电影《毁灭》(DOWNFALL)展示了这个独裁者的人性一面。今年年初,在德国第一部关于希特勒的喜剧电影上映期间,柏林破天荒挂起了绘有纳粹十字记号的大横幅——所有这些,在几年前的德国还是闻所未闻的。
       “新的一代德国人不得不在认真地对待过去的历史。”赫尔佐格说,“许多禁忌都已被打破。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看到这个政权的荒谬的一面,但不会忘记它邪恶的一面。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离它太近。”
       当年在纳粹取得政权后,德国社会迅速军事化。新的组织不断成立,而且每个组织都有自己的一套制服。其中一个笑话就说:
       未来真正的军队将不得不穿上平民服装,这样他们才能被认出来。
       很多德国人发现伸出胳膊行纳粹礼非常荒谬,于是一个马戏团导演,后来证实是社会民主党人(纳粹的反对党),就训练他的黑猩猩一看见穿制服的就举右手行礼,甚至见到邮差也不忘行礼。
       另一个笑话形象地展现了纳粹统治下的生活。
       “我爸爸在SA(救世军),我大哥在SS(纳粹党卫军),我二哥在HJ(希特勒青年军),我妈妈是纳粹妇女组织成员,而我在BDM(纳粹少女团)。”
       “你们互相见过面吗?”女孩的朋友问道。
       “当然了,我们每年在纽伦堡的党代会上见面!”
       纳粹于1933年和1934年通过禁令,禁止发布批评政府的言论。但具体在法庭上,往往会给当事人一个警告或罚款了事。当然,那时候反犹太的笑话很受欢迎,这从侧面反映出上世纪30年代德国社会普遍存在的反犹太情绪。
       自豪和挖苦
       上世纪30年代德国重整军备,再加上经济复苏和希特勒最初的几场胜利,给德国人带来了一波民族自豪的浪潮。
       “天空变黑意味着什么?天上飞机太多了,鸟类不得不改为步行。”
       在上世纪20年代德国经历一战失败经济危机和政治动荡之后,一些德国人相信希特勒能恢复德国的荣耀。战争期间,纳粹政权试图通过更多喜剧电影和歌舞表演的方式,来娱乐部队和转移老百姓的视线。下面是一个讽刺意大利军队组织混乱的笑话:
       德军总部收到消息,说墨索里尼领导的意大利已经参战。
       “我们得用10个师来对付它!”一个将军说。
       “不,他是我们这边的。”另一个将军说。
       “哦,这样的话我们得需要20个师。”
       当德国败局已定且盟军的轰炸已开始荡平德国城市时,这个国家又开始挖苦了:
       “战后你想干什么?”
       “我终于可以去度假了,而且要在‘德意志帝国’逛一圈!”
       “那你下午还要做什么?”
       但是,讲类似的笑话往往会很危险,“失败主义”论调很容易就会让一个人走向死亡。“随着德军在斯大林格勒的失败以及盟军开始对德国城市进行第一波轰炸,政治幽默变成了惊恐幽默。
       赫尔佐格说,德国的幽默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犹太人的幽默以尖锐著称,但在今天,面对着广博的犹太文化,我们却失掉了它。”
       [张成龙荐自《新民周刊》2006年第4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