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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林专题]文学是要讲缘分的
作者:二月河

《意林》 2008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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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亲没有上过中学,他的学历是初小。但父亲告诉我,在他小学那几年,从来没人和他争第一。
       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让我也弄个“第一”。但事实上,我上小学、初中乃至高中,我都是班里的“底线”。混得好些时,是个中等,一般情况下,总是个坐红板凳的主儿。小学6年,我留级一年,初中、高中更惭愧,又各留一次。一共足足上了15年才读完高中。我不晓得上大学有“留级”这一说没有。我那样的“臭”,自然是考不上的。倘若考上了,估计还得“留”。
       我这人浮躁。没有耐性,不喜琐碎的逻辑推理,不爱刻意地背公式,遇到“没意思”的东西死活钻不进去。比如说外语,我原在一个学校读的是俄语,转了一个学校又学英语,俄语学得还有点兴味,到英语就不行了。我们家好像对外语有天然的排异反应,一提ABCD就蒙了,我弟弟、妹妹们外语都不行,但他们比我有坐性,似乎好点。
       数学很枯燥。每转一次学,都是不一样的进度,听不懂,不想听。坐在那里,茫然盯着窗外,老师的话都变得很遥远,老师的面孔都变成一块模糊不清的白板,嘴一张一合不知他在念叨些什么。偶尔,一个粉笔头砸过来,打在我脸上,我会被砸得一愣,那是老师砸过来的。我转过不计其数的学校,老师砸粉笔头的水平都极佳,大致都在耳朵旁边。绝对打不到眼睛。我在多少年后写小说涉及武林好汉打镖水平时,常常想到老师这一招,天下老师练起武来,恐怕都是高手吧。
       理化的情况稍好一点,不似外语那样全靠硬背,也不像数学那样一步跟不上,一学期都追不上了,倘仔细看看课本,能搞个差不离,考个及格。
       数理化都不景气,这就是我的中学写照。然而我有强项——语文,作文无论转到哪个学校都是出色的。
       语文老师没有不赏识我的,不但不砸粉笔头,且常常当堂诵读我的作文,或在学校的黑板报上刊登。
       我缺乏死记硬背的能力,但好文章,到手基本过目不忘。我的嫂嫂曾把毛主席的《反对自由主义》拿来,我看了一遍就还给她。她问:“难道不好吗?”(那时《毛选》尚未在社会上发行)我即开始背诵,从头到尾一字不差。《愚公移山》不但毛选上的章节全背,原文也能背得滚瓜烂熟,看两遍就行了,不需要第三遍,第一遍“大致”,第二遍“找一找”就成,我有这个能力。
       再有就是读小说。《西游记》是小学就读了的。不能全懂。囫囵吞枣看故事——到初中就真的读懂了。1980年,我在《红楼梦》学刊发表了《史湘云是禄蠹吗》,还有《凤凰巢与凤还巢》,在红学界引起了一点反响。其实文章中的基本观点在高中时我就研究了,只是那时手中没有脂批本资料而已。考试不许“看闲书”,但似乎所有的闲书我都爱看,什么《三侠五义》《七侠五义》《大八义》《小八义》《彭公案》《施公案》《江湖奇侠传》,这些“不正经”的书,都读光了,还有算命揣骨、手相这些书,是“彻底不正经”的书,也看了几本。
       就这样读完了高中,加上两年学校“文革”时间,我毕业时已是23岁,这个年纪,许多人大学也差不多毕业了。我自己总结是;一塌糊涂数理化,一枝独秀是文史。这么着说,或许对看我这篇短文的中学生是有副作用的。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诚实说话。若有人问我:是不是像你这样读书就一定能在文学上有所造诣?我同样诚实地告诉你,不见得。慢说读这点书,就算再加十倍,再加你的阅历、见识、胸怀,加生活条件,加……那也未必就成。文学是要讲缘分的,你爱文学,还有个文学爱不爱你的问题。读书是没错的,功利是另外一回事。
       (邓伟明摘自《中华读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