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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感动]重逢
作者:玛丽·A·费歇尔

《意林》 2006年 第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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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 晓涵
       在我四岁那年,我和母亲就被残忍地分开了,经过数年后我们才互相找到对方。
       一
       当我父亲带着我和姐姐凯特去医院看母亲时,她已经和我们分开一年了。当时的凯特和我分别是八岁和五岁,听我父亲说,我母亲在医院里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每当她大声哭喊凯特和我的名字时,医生们就使用镇静剂让她安静下来。
       坐在木兰树下的青草地上,我们看见了母亲:在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的搀扶下,她拖曳着双脚向我们走来。她看上去很苍老,以前浓密、富有光泽的红发。此时已变得干枯、凌乱,她的眼睛里溢满悲伤,最使我惊惧的是她的皮肤上布满了破裂的血管。直到数年后,我才真正明白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违背意愿的情况下,她和许多其他的病人被强制实行电击治疗。
       母亲拉我们靠近她一些。我一直渴望着这个时刻,以为一旦我们被拥进她的怀抱,一切就回归正常了:她会再为我们烤制食物,她还会弹钢琴,我们又是一家人了。
       我喋喋不休地和母亲讲述我的小狗奎尼的趣事。她微笑着。看上去真的觉得这很有趣。
       我们离开时,母亲哭了。后来,她被带走了。
       之后,我们再也没回来过。而我的母亲却在这里被关了九年。
       二
       那年,父亲向我母亲提出了离婚,紧接着,我的外祖母也去世了。这一连串的打击使她陷入深深的抑郁之中,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停地哭泣。
       一天,我站在邻居家的窗户旁,看到父亲拉着母亲的手向他的汽车走去,母亲不停地向父亲哀求着,哭泣着。最后,她坐在后座上,父亲将车开走了。
       第二天,父亲对我们解释说母亲身体不太好,他把她送到医院疗养了。
       那个在我生病时轻轻地抚摩我头发的母亲,就这样走了。凯特和我感到孤独、悲伤,而我们却从未想清楚这应该归咎于谁。但被父亲养大的我觉得,母亲更容易受到谴责,因为离开我们的是她。
       在我的童年时代,我一直认为我和凯特是惟一的牺牲品。我没有意识到我的母亲对她身上所发生的这一切从未有过选择的机会。现在,人们已经知道这不是精神病.而是心理疾病,应该通过药物和心理咨询来进行治疗。我母亲当时只有45岁,正处于她人生的全盛时期。
       1964年,母亲出院了。
       三
       那年她54岁,她没有房子,没有工作。她的父母去世了。我父亲也已经和她离婚了,而我们和她几乎没什么联系。她所拥有的只是几张皱巴巴的她父母的以及我和凯特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两只小手提箱,里面装着她全部的财产。
       但那一度璀璨的希望之火——几乎由于大量的药物治疗、被人忽略和心灵的创伤而熄灭——此时依旧在我母亲心头燃烧着。她去找办公室的工作,她收听广播,并练习速记。
       在求职时,表现出色的母亲终于获得一个秘书的职位。最后,她攒了一笔钱买了一部旧汽车,并在一所私人住宅租了一个房间。这时,她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邀请我和凯特去她那里。
       对我来说,母亲已经是个陌生人了,她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那么多年。我不再需要母亲了!我当时就这样告诉自己。
       在车站,她向我们飞奔过来,双臂张开着。她捧起我的脸亲吻我,我很冷淡地说:“很高兴见到您!”凯特表现得更加冷漠,她挣脱了母亲的拥抱。
       当母亲将我们的手提箱放进她那辆已经褪色的车时。我心里想:如果有熟人看见我坐在这辆破车里,多让人难为情啊!记忆中的那个周末大多已变得很模糊,只记得母亲使出浑身解数让我们快乐。
       四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母亲常带我们去看电影,去打迷你高尔夫球,去海滨,去逛商场,她还给我买书。我和凯特的心渐渐被软化了,就经常去母亲那里。有时,在星期天的早晨,她会悄悄地揭开被子爬进来,躺在我旁边,用手轻轻地抚摩我的头发,就像我小的时候她经常做的那样。
       她喜欢回忆过去,“我从未想要离开我的女儿,”她说,“我爱你们!”
       后来,母亲遇到了一位善良而淳朴的男子。婚礼那天,我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美丽过:她身穿一件绿色的丝质礼服,身上装饰着一个栀子花的花束。当时,知道她的过去的人都流泪了。在经过太多的失去和悲伤后,她终于又找到了爱情。
       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卖旧钢琴的广告。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我以100美元买下。母亲激动得发抖,她现在又可以弹钢琴了!
       五
       1983年,母亲被诊断出癌症。但她依旧很乐观,“我要战胜它。”她说,我们也相信她能做到。但两年后,她的癌症扩散了,但她没有流露出半点恐惧。看到我们的眼泪,她说:“别难过,孩子们,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在母亲弥留之际,我站在她的床边,看着生命从她那瘦小的身躯里一点点地凋零,想到自己又将再次失去她,我爬到床上,躺在她的身边。我握住她虚弱的手,她给了我最后的忠告:“不要一个人生活,生活是艰难的。”
       母亲被葬在外祖母的坟墓旁,离我们曾经居住的地方不远。
       母亲是一个善良而又坚强的人,在度过生命中灰暗的日子后,她能够重新找到她的人生之路。她留给我们的爱的遗产将会一直引导着我和姐姐。
       那天,参加葬礼的人们很专注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们在想我和母亲长得是多么相象。于是,我微笑了,我为自己是母亲的女儿而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