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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暄琐话]难
作者:顾 土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6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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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来,我们一直都在这个难那个难中度过,有的难,熬的时间一长,还被称为老大难。小的时候,天天喊的是理发难、乘车难、洗澡难,后来又增添了上厕所难、分房难、住旅店难、下饭馆难。至于看病难、买火车票难等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好像成了人生必修课,无所谓难与不难了。
       有些难,因为僧多粥少;有些难,因为发展需要时间;有些难,因为一时转圜不过来,我们都可以理解,但也有许多难,却是莫名其妙。
       千百年来我们最擅长的就是农耕,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给自足,养鸡榨油磨豆腐摇车纺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样的理发店建起来并不算难。
       在洗个澡都好似如今春运赶火车的年代,澡堂外面的队列犹如买车票,站队、叫号、拿号;更衣室仿佛候车大厅,死等、久候、伫立,人挨人、人挤人;至于洗浴的那片地方,不如叫战场更为贴切,坐席要见缝插针,池子中要拒绝尴尬,莲蓬头下要伺机而动。开始还以为这是人多的结果,可是回头一想,“金鸡来唱汤先热”,泡澡、搓背、修脚、捏足,原本是我们的特产,也无需特别的功夫,为什么年复一年就是死也解决不了。
       吃,明明是我们的悠久传统,可是在我记事以后就知道,下饭人口成倍增长,住房却不计划增加,这是为什么?老师笑答:因为我们不讲“生活经济学”,只讲“政治经济学”。我因此明白,难,或许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思维问题。
       现在,大家又在讨论各种难.其中看病是最难之一。医护人员不足、病房不够、价格吓人、病人太多,似乎都是难的理由,但有些难,我百思不得其解。当我看见病号们不停地跑上跑下,挂号、问诊、透视、验血、打针、划价、交费、拿药,总在想,如此之大的肺活量,病人究竟是有病还是没病?当我看见一群亲属推着病床、举着吊瓶、抱着氧气袋东奔西闻,又在想,假如没有那么多的亲朋好友,本来都是看家的本领,不料,在20多年前的很长一段岁月忽然变难了。当时每遇春节,我都会望着一家一户的二两花生三两瓜于半斤食油一斤豆腐两斤鸡蛋嘀咕。直至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一个政策让一切峰回路转,我这才明白,难,也有纯粹自找的。
       在理个头都可能望眼欲穿的年代,长辈和教科书最喜欢讲一位名人坚持和群众挤在一起排队理发的感人故事,以提升我们的情操。但也令人不无疑惑,与其年复一年地在那里炫耀匮乏中的平等,为什么不赶紧多建理发的地方?当时的理发称剃头,也就是一把推子、一把剪子、一条皮带再搭个剃刀,三下五除二,不过10分钟的时间,况且人人的头型都像是馆是天底下最难堪的事情。你想吃顿饭,不得不加厚脸皮,先是立在别人身后死盯着人家嘴里嚼的碗里剩的,等他的屁股刚刚拍起.自己就一屁股坐定,还没待品出滋味来,背后又仿佛增添了几双饥渴的眼睛。
       等到我大学毕业时,理发、洗澡、吃饭已经不怎么难了,以后,不但不难,还开始过剩,现在,百米之内必有洗浴中心,一条街上就可以发现一串的美客美发。当然我们也终于知道,这得益于市场经济。记得在大学里听政治经济学,几位同学向老师请教计划经济如何计划。他们问,既然今年明白短澡堂缺饭馆了,为何明年后早还不计划?老师说,大概计划经济不计划吃喝拉撒。他们又问,病人是否就该坐以待毙?前几日,我们这里一位老人病重,赶紧召唤急救车。谁想,急救站说急救可以但必须派员远迎,并且病人抬上抬下一概自理,还主动建议假如亲属不足不妨当场招呼四邻。可是老人身边仅有一人陪伴,四邻多是老弱病残,既无法让奄奄一息的病人独自一息奄奄,也不便以“同病相怜”去号召。最终,急救车还是没有急救。这件事情也让我在想,处于一个连急救都悖情悖理的环境中,难,是不是很难解决。
       无论如何,难,最好还是在读阳平时加以解决,一旦念成去声,那可就是灾难了。
       [邓卉卉荐自《新民晚报)2006年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