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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象杂记]一个民工的留守日记
作者:李瑞芳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6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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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妹妹打来电话,说汇的钱已经收到了。她说母亲的哮喘病今年好多了,总是一同发作的心绞痛今年没有犯,让我不要担心。妹妹本来想等我回家让我帮她复习应对即将面临的高考,看来没有希望了。听着爆竹声,看着腾空而起的烟火,我突然有些后悔,我应该从票贩子手里买了那张票,虽然加了一百元,但我总可以见到他们——苦苦盼我回家的亲人!
       初一:东子、利民、大山都回家了,房间里只剩下孤独的一个我。今天刘姨为我端来一碗饺子,她是我遇到的最好的房东,在我连续两个月找不到活,付不起房租的时候,也没有让我搬出去。她把热腾腾的饺子放在小桌上,让我趁热吃。我心里充满了感激,说:“刘姨,家里有什么杂活你一定叫我啊!”
       初二:今天我穿上了年前买的新衣服,和另一个项目组没有回家的工友一起上街,城市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我们的心情也是从未有过的痛快。
       初三:按照我们家乡的习惯,今天是要给死去的亲人烧纸的。看着街头飘舞的爆竹纸灰,我想一定又是妹妹一个人去给父亲烧纸。想起父亲,我的眼角淌下了泪水。如果他活着,肯定不会让我放弃高考,到陌生的城市打工。但是父亲,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呀!
       初四:昨天晚上出奇的冷,早上起来发现地上铺着厚厚的雪。地里有个小男孩在堆雪人,使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我走过去给小男孩做帮手,和他一起堆了个大雪人,我也和他一样咯咯地笑着。后来,他妈妈来了,把他叫走了。临走,他还向我挥着棉手套说:“叔叔,再见。”
       初五:今天老齐叫我一起到街上捡炮皮,我才知道,那炮皮比废纸还贵呢!特别是那些放过的烟花,更值钱。一天下来,收获颇丰,每人都捡了一大袋,足有四五十斤。
       初六:一早起来就去捡炮皮,没有昨天多,不知是放鞭炮的人少了,还是捡炮皮的人多了。在过街天桥的拐角,又看到那个要饭的老人,裹着脏兮兮的衣服,在寒风里有些哆嗦。我抽出一张一元的票予,蹲下去塞到他手里。我们都是漂泊异乡的人,我比他幸运得多,我健康,年轻,有挣钱的力气,重要的是我有家可回,而他呢?
       初七:听负责人说,管理部门定在明天正式上班,像我们这些没回家的民工也就开始干活了。今天被叫到管理大院里打扫卫生,擦楼道的时候见到了同乡小贺,他一边干活一边问我:“新的一年,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直起身子,将下巴抵在拖布把上,想了好久,什么也没说。让我的愿望藏在心里吧,我怕说出来容易破灭。
       [聂勇荐自《杭州日报》2006年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