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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她还活着。”一位七旬老人在荧屏上向主持人这样说他那失去知觉长达四年的“植物人”老伴，令我心弦一颤。
        老伴早已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了，她仿佛沉浸在一个无尽的迷梦里，永远不会醒来了。老人当然深知这一点，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老伴依旧活着。所以他不仅悉心地照料她，而且怕她寂寞，怕她孤单，总是不停地和她说话，讲街头见闻，聊报上的消息，有时也追忆往事。有时甚至向她诉苦、发牢骚。就是出门，他也会把收音机打开后放在她耳边。他把她完全当作一个有心理需要的正常人。就像在过去那40多年相濡以沫的风雨岁月里一样。尽管她什么也不可能听见，更不能做出回应。但老人不理会这些，1500多个日子里，他的絮絮叨叨一直执拗地陪伴着老伴。
        “如果用安乐死送她走，对她其实是一种解脱，对您不也是一种解脱吗？”当主持人最后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问题时，白发苍苍的老人终于老泪纵横，他颤抖着说：“可我总感觉她还活着，我不忍心那样对待她。”此时此刻，我热泪盈眶。
        “感觉活着”，大概只有爱到泣血，才会说出这种话。“感觉活着”，这该是一种多么固执的爱的挽留，又是一种多么悲怆的爱的绝唱！相形之下，过去我见识的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实在苍白、浅薄。
        曾看过美国电影《荒岛余生》。主人公查克被失事飞机抛在一个没有人烟的荒岛上，孤苦无助时，他把沾有自己鲜血的手掌印在一只排球上，再把它修饰一下。画出眼睛、鼻子和嘴巴，并在上面放一些杂草，做成一个人的模样，查克给它取名为“威尔森”。从此，他和它说话，和它一起睡觉，遇见事情总是和它商量。有了这个排球朋友相伴，查克挨过了1000多个孤寂难耐的日子。当查克带着威尔森乘坐自制的木筏逃离荒岛时，途中忽然遭遇风暴，威尔森被海浪卷走。查克一边哭喊着威尔森的名字，一边冒着生命危险跳进海水里追他的伙伴。可威尔森被卷得越来越远，查克一遍一遍痛苦万分地喃喃自语，“对不起，威尔森。”当银幕上出现这个情景时，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一只普通的排球之所以在查克的心中“活着”，显然是因为他对这个“排球威尔森”倾注了深深的爱！在这份爱的润泽下，“威尔森”焕发出生命的光辉，并反过来照耀了查克。正是有了这个“感觉活着”的“威尔森”，查克才在荒岛上找到了宣泄爱与感受爱的对象和渠道，在爱的感觉中战胜了孤独，走出了精神的阴影。如果没有这个“威尔森”，查克的命运将迥然不同。
        无论是“植物人”老伴之于老人，还是“排球威尔森”之于查克，这两种“感觉活着”，似乎都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荒诞不经。然而这些看似偏执、离奇的举动，正是爱到极致的表现啊！
       文/李敬丽摘自《读写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