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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象杂记]大学有多远
作者:流 沙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6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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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间平房、三亩薄田、四口人,这是一家人的生活。二丫那年考上了大学,结果全家人都不开心。
       二丫想,要是自己没有考上,父母就不必为自己的学费四处筹钱,四处碰壁了。二丫是个聪慧的孩子。她对父母说:大学我不去念了,现在工作这么难找,毕业了仍旧是失业,还不如现在去打工。
       二丫真的去打工了,在镇上的一家皮鞋厂,在胶合岗位。二丫的皮肤嫩,那化学制剂一接触,全身起了红斑,肿得像馒头似的,那厂长吓坏了,给了二丫500块钱,打发二丫回家了。500块钱让全家很高兴。一半还了债,一半给二丫妹妹缴了学费,而二丫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那红肿才慢慢褪下去了。二丫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开始为家庭分忧了,她还感觉到,当她发言的时候,父母开始顺从她。譬如,父亲要在所有田地里种上水稻,二丫说,为何不留出一些田种些经济作物,用来换钱呢?二丫的父亲就种了一亩地的西瓜。
       二丫的病好了之后,开始四处托人找单位,但没有一个合适的,二丫就呆在家里干农活。
       二丫的父亲有次跑到城里来了,找到我,让我帮二丫找份工作。我面红耳赤,那时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工厂一夜之间成了私人的工厂,我们这些职工正等待私人老板的挑选。我如实向二丫的父亲说了,二丫父亲长叹了一口气走了,他只给我留下了一句话:“那你一个人在城里多保重啊!”
       那句话差点让我掉泪。那时候,我在城里呆了5年了,什么也没有,就像一个无业游民。每每在华灯初上的时候,想着明天的日子该怎么办。那状态还不如民工,他们除了赚钱就是赚钱,而像我这样的人,还有理想、还有抱负,还有所谓的读书人的酸
       一天傍晚,二丫突然找到我。那时,我在城里租了一间房,只有10平方左右。二丫的到来让我举足无措,我的穷酸相在她面前暴露无遗。二丫说:“哥,我父亲说过的,要是在城里找不到工作,就来找你。”我才知道,二丫自己到城里找工作来了,她找了整整一天,没有一家单位要她。
       二丫是个很靓很靓的女孩,如果她像城里人那样打扮,如果她能读上大学,如果她不天天晒太阳,我想二丫会迷死许多男孩子的。
       二丫第二天继续找工作,但仍然一无所获。而我,没有任何力量能帮她。
       后来,二丫走了,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然后,我结婚了,生子了,慢慢用生命换着不多的生存资本,想把生活继续下去,想把儿子养育成人。不要再像我这样吃那么多的苦。也不要像二丫一样,有一天考上了大学,却读不起书。
       前几天,我听到一个关于二丫的故事。二丫要结婚了,丈夫是位泥水匠。结婚前,二丫说要到上海去,是那位泥水匠陪她去了。那泥水匠回来说:“二丫真是怪啦,对上海熟门熟路的,转了三趟车到了一所大学门口,二丫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大学生,蹲在那里哭了半天……”结果,二丫全家人都哭了。
       有一天母亲问我一个问题。早年再穷再苦的孩子考上大学,国家也能出钱让他们上学,现在国家越来越富了,为什么穷孩子反而没学上了呢?
       这个问题,我该怎样回答母亲呢?
       [刘鹤荐自《科学与文化》200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