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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真半幻]赵姨娘的检举信
作者:侯国平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6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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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姨娘近来窝了一肚子气,老想骂娘。上个月的月钱,到现在还不发给,以为是凤姐又在给她穿小鞋,问了问,连老太太和太太的也还没发放,方才消些气。又去问为什么,却遭了一顿抢白,凤姐说她倒三不着两的,放着手里的针线活不好好做,倒来管三问四,满府里的人,静悄悄的,谁也不多说一句话,就显得你能耐。
       赵姨娘直噎得连连倒气,半晌不吭气,小声嘟哝道,你们整天喊造福于民呀,廉正透明呀,叫百姓当家做主呀,结果连问一声为什么都这样,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平儿在一旁劝道,这几年咱 府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大小事还是照着老祖宗手里的规矩办,难免月钱发得不及时,还望姨娘多担待些,看看那满大街的下岗工人,一顿饭不扒拉就饿肚子,也没见谁问个为什么,比比他们,您老就在天堂啦。
       月钱没要到,还上了一堂政治课,赵姨娘气不打一处来,回到房中,便骂凤姐,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都占全了。
       彩霞也顺势骂道,如今合家大小,除了老太太、太太,没有不恨她的,只不过面子情儿怕她。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人敢拦她,又恨不得把银子钱省下来堆成山,好叫老太太、太太说她会过日子,殊不知苦了下人她讨好。估着有好事,她就不等别人去说,她先抓尖,或有了不好事或她自己错了,她便一缩头推到别人身上来,她还在旁边拨火儿。
       贾环也在一旁说,学堂里的都在说,上个月的钱,二奶奶早已支了,叫平儿拿去炒股票呢,这几年,拿着这一项银子在股市里翻腾,还不翻出成千上万来?
       赵姨娘如梦初醒道,合着拿着我们的钱,她们一家赚利钱,哄得我们呆呆地等,还要受人抢白。赵姨娘自以为有了理,逢人就摆理,说凤姐挪用公款炒股票,害得底下人,不能按时领月钱,到处打饥荒,影响了贾府的稳定。有听了深表愤恨,连连顿脚的,有听了连连摆手,装着没听见的,有劝赵姨娘别拿着鸡蛋碰石头的,也有劝她给信访办写信,替老百姓出口气的。
       周姨娘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老虎头上搔痒呢,何苦操这心?天塌砸大家反正有高个顶着,你又不高,咋透这能,人家有头有脸的都做缩头乌龟,就你好事。
       周瑞家的也说,这点小事算什么,出府去打听打听,大小管个事的,谁不这样,说出去,叫人笑咱少见多怪。
       事情很快传到凤姐那里,不由分说,又把赵姨娘请来数落了一顿,叫她别听风就是雨,跟领导作对。贾府的局面来之不易,破坏团结是违法的。谁不稳定,叫她试试看。
       赵姨娘心想:明明是你在搞腐败,却又说俺违了法,拿这大帽子压俺,反正官字两个口,横竖都是你的理。
       赵姨娘挨了批,大观园里的人幸灾乐祸起来,平日见了拉两句的,如今都躲着走,周姨娘也不来串门了,五儿来找赵姨娘替了个鞋样,就被点名批评,宣布下岗。彩霞叹道,羊肉没吃一口,倒惹了一身臊。
       赵姨娘躲在屋里骂了半天娘,要给信访办写信。贾环说,没有证据咋写信?赵姨娘说,啥事都向咱要证据,还养活那帮人干啥?写,只管写。
       赵姨娘许了贾环一两碎银子,叫他连夜写了一封举报信,趁黑投进了大街上的廉政建设意见箱内。
       一个月过去了,不见音讯,又过去了半个月,只见《大观园报》在头版发了长篇报道,说凤姐察民情、知民意,和群众心连心,在荣国府财政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卖掉了自己的林肯车,想方设法按时足额发放工作人员的工资,真不愧是时代楷模。
       赵姨娘手拿报纸,发了半天愣,使劲骂道:狗日的……
       [刘畅荐自《潮州日报》2006年11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