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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翻书]历史在说
作者:何 申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6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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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读到一本承德籍的河北老作家张峻写的书,书名叫《历史在说》。
       历史在说什么呢?它主要说了一段关于热河种大烟的往事。这段往事尘封久矣,先前的文字记载大多既不详细又不生动,甚至还会使人产生一些误解。比如我看到的回忆文章多是这样写:热河省在旧社会有三大害,即鼠疫、大烟和土匪。而关于大烟,又多是说这里气候温差大,大烟的质量怎么怎么的好。至于热河大烟是哪年大规模种起,又是谁搞起的种烟之风,种烟的根源到底在哪里?说得就不很透彻了。
       现在,一个当年从孩童时就看见满地罂粟花的人,终于把这个谜面一层层揭开了。张峻的家乡是塞北的隆化县。这个县后来由于董存瑞舍身炸碉堡而出了名。但很少人知道,伪满洲国时,这里曾是日本侵略者强行推种大烟的重点地区。在《历史在说》这部书的题记里,作者先引用了溥仪《我的前半生》里的一段话,讲清了日军为了筹办军费,决定采用鸦片政策。日军用飞机在热河广散传单,鼓励种植鸦片。后又以法律形式确定了鸦片的专卖垄断。至伪满垮台止,共生产鸦片约达三亿两之多。吸毒的烟民,仅热河一省就达三十万人。
       《历史在说》这本书中所展示的画面,则是真实具体,而且有溥仪绝想不到的细节:“正当人们百思不解、胡乱戗戗时,西边上空又传来隆隆的怪叫声。眨眼的工夫,飞机又飞回来。它过庄时,比来时飞得更低,像飞蛾排卵似的撒下一串串小白蛋蛋……怀顺爷毫无顾忌上前拾起一小袋,撕开一看,又是一惊:啊?是大烟籽!有的人从没见过,手捻着烟籽瞧稀罕:呀,比白菜籽还小!”
       天哪!只见过听过飞机播种、洒农药。很难想象会有用飞机撒大烟籽这等邪事!但它的确发生过。当年林则徐最终没能禁住的从海上运来的鸦片,这时被日本侵略者从空中播撒下来。细想,那与杀害中国人民的飞机炸弹是一样的,其伤害力甚至比炸弹更厉害,更恶毒。
       第二个秘密说来痛心,但又不能不说。我以为这是《历史在说》的又一大看点,即明知道大烟是害人的,但有的人(人还不少)最终还是做了大烟的俘虏。“怀顺爷颤抖着胡须,大声地叫骂:看!狗日的们想得多美,多周到!这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让狗日的撒吧,咱都扬它,烧它!”然而,一过清明,塞北的柳树悄悄地绿了。老婆花开,犁耕镐栽。一场细润的春雨透地,最早播下的高粱,一夜之间都冒椎、青垄。当山汉们欣喜地查看自家的苗景时,顺便也看了河南弯垄坝的一片怪苗:这种的是嘛呀?像小菠菜?叶儿又不尖;灰菜?有点儿像,可谁家的大片地种灰菜?见多识广的怀顺爷终于辨认出来:啊!这是大烟苗呀!
       当年,除了日本人逼迫种,也有人受不了大烟带来的诱惑。梦想发财者看中它的厚利,意志薄弱的人吸食成瘾无法自拔。张峻先生曾看过大烟鬼面对盛烟浆大缸的情景:有的找残盆破瓦,剜一块就跑,边跑边往嘴里抹烟浆;有的一时找不到盛烟工具,干脆脱下破裤褂,以衣裹浆,赤条条地跑去;更有的急中生智,竟纵身跳下缸内,滚一身黏糊糊的烟浆,欲回家刮洗;个别人则挣扎不出,竟被呛死在烟缸内……
       真是触目惊心。历史的眼泪已经淌过了,如今不能再淌了。我想,这必是张峻先生的《历史在说》这部书的黄金价值之所在。
       [翟明荐自《今晚报》2005年12月5日/方 唐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