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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名作评论]女性视角之局限抑或新人创作之瓶颈?
作者:叶 隽

《译林》 2008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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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牙利似乎有悠久的德语文学传统,这不仅由于有过如奥匈帝国的历史痕迹,也表现在不少当代匈籍作家选择以德语为创作语言,乃至移居德国。这其中包括老一辈作家,如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凯尔泰斯,也包括一些新近的后起之秀,如本文将要论及的特丽莎·莫拉(Terezia Mora)。
       莫拉1971年生于匈牙利,1990年移居柏林,从事剧本创作和匈德语翻译工作。1997年,她以其剧本《爱金坎的水之路》获得吴特文学奖,以其短篇小说《渴》(Durst)获得柏林文学工作室的公开迈克文学奖。1999年获得英格伯格—巴赫曼文学奖。《珍奇的物质》(Seltsame Materie)是她的首部短篇小说集,由颇负盛名的罗沃特出版社推出。巴赫曼文学奖在德国文坛地位颇高,所以1999年莫拉的获奖意义非同小可,《南德意志报》上有评论称:“特丽莎·莫拉在文学上的初试牛刀令人瞩目,我们将会惊喜地继续关注其未来的文学前景。”柏林的《每日镜报》亦称其小说能对读者起到旧时童话般的教育作用。
       莫拉之所以能引起文坛关注,确实与其创作手法中的异域风情有关。她的小说选择匈牙利、奥地利边境地带的小村庄为叙述对象。“边境”这一特殊地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居住在此的人们的生活方式,也为莫拉之“施展拳脚”、建立独特的“叙事空间”提供了便利。就这本小说集来看,共收入莫拉的十部小说。不仅是德国,西方人对小说集都相当重视,在中国似乎不然,大部头的长篇小说仿佛才能占据文学创作的主导地位,而短篇只能在边缘获得位置。所以按理来说,这部小说集的分量应该很重。莫拉很会选点,下笔处多是十分平常的生活琐事,但试图以小见大。就拿《平安,我的夜》(直译应作《静寂·我·夜》)这篇小说来说吧,情节并不复杂,无非描写边境上的“偷渡”故事而已。但莫拉很会做局,她就能把一个貌不惊人的故事,叙述得似乎身价贵重。她尽量使作者隐在幕后,而通过人物自身的语言、行为来再现整体语境。就写作技巧与语言的雕琢来说,作者无疑是用心的,但就效果来看,我以为并不高明。《珍奇的物质》、《奥菲丽娅事件》等(这组小说的中译本参见《世界文学》2005年第5期)莫不如此,前者反映小村庄的压抑冷漠氛围与少女对外部世界向往的矛盾;后者描述德裔女孩不得不承受的孤独与敌视。应该说,作者并非没有思想或素材,但却缺乏悲悯。她可以将故事以鲜血淋漓的方式叙述出来,自己却不动声色,这当然也是一种“酷”的方式,倒也符合时下的社会风气与青年风尚。但风尚如此,便是对的吗?作品中难有触动人心弦的因子,或许原因亦在此。在经历人间世事后,看破红尘不难;难的是,如何能坚守人性的尊严与不失诗人的情怀。在当今日益功利化的时代里(德国与西方亦然),这些虽然是显得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对人性的关注,透过其字里行间是不难触及诗人之心的。
       当代德语文学中的1970年代后的女性写作,确实值得关注。不仅是莫拉,还有如海尔曼、策·燕妮等。但说实话,就个人阅读经验的直觉而言,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创作。我觉得她们过于个性化,在某种意义上,我觉得她们与中国的1970年代后的女性作家有一定相似之处,即所表现出的“后现代”特征一面。在这种叙述中,过于张扬自我意识,相对淡化情节,对历史、社会语境则不予深刻处理。可无论你如何不以为然,但确实不能漠视它们的存在,尤其是女性作家。当代中国文学里,如卫慧,如棉棉,确实没有太高的文学价值,但之所以能风靡一时,你也不能说她们一无是处,因为她们确实颇为真切地表达了1990年代以来青年人的一种现实倾向。当然,应该承认,由于自身修养与识力,她们根本就无法与专业作家相比(我个人认为她们的文学天赋甚至远不如崛起不久的80后作家,如韩寒、张悦然等),但作为作家的某种敏感,使她们确实又捕捉到了某些反映与符合时代潮流的东西,哪怕是极外在的、极浅薄的。作为文学,它们反映了时代的某种真实,所以时代仍接纳了她们。如此而已。道理其实一点都不复杂。
       这一问题在80后作家之中,可能会显得更加突出。一个悖论是,一方面这些似乎远未成熟的孩子基本没有进入中国文学界(也就是说没有被接纳),但另一方面他们的票房成绩之佳将几乎所有的文坛名宿抛在身后。确实,就我的阅读经验来看,他们总体有不错的文学感觉和文字天赋,如韩寒,如郭敬明,如张悦然,都颇有潜力。但在“崭露头角”之后,似乎确实是“难以为继”。为什么会这样?
       钱理群先生当初劝余杰“停笔”,现在看来,很可能是“金石之言”。我们可以比较一下,自那时到现在,余杰名声大振,文章书籍“层出不穷”,但是否超过了《火与冰》的层次?“伤仲永”是一件至为可惜之事,不但是为作为个体者可惜,更为民族文化学术之前途可惜。“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更希望,对这个社会名利场中的生存者来说,更要有一种“天生俊才莫自弃”的想法,总是以更高的艺术家的标准和层次来要求自己,这样我们民族的文学才有希望。从韩寒的后几部著作来看,都没有能超越《三重门》,为什么?郭敬明的“被指抄袭事件”,其实间接说明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们现在需要的,只是“停笔”,然后“加油”。综观文学史,有哪个大家是平空天降的?韩寒做到了“不为写作而写作”,但如果把做赛车手当作头号大事,那他恐怕也很难成为大家的候选人。
       (叶隽: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北京大学德国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