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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文学大奖点击]在成功者的背后
作者:谭成春

《译林》 2008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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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时间2007年11月5日中午1时,法国龚古尔奖评审委员会在巴黎德鲁昂饭店宣布,在经过十四轮投票表决之后,现年四十八岁的法国作家吉尔·勒鲁瓦(Gilles Leroy)的小说《亚拉巴马之歌》(Alabama Song)以4∶2的得票数击败奥利维埃·亚当的《无处藏身》,荣获2007年度龚古尔文学奖,从而成为龚古尔奖历史上的第一百零四位得主。
       龚古尔奖评委贝尔纳·比沃在投票表决后指出,获奖作家成功地“以今天的风格描绘了昨天或前天的一位女性的肖像,而这位女性却与今天的一位女性非常相似”。比沃还在《星期日报》的专栏中写道:“勒鲁瓦的那种现代的、闪光的写作风格,除能带来阅读乐趣之外,还把泽尔达·菲茨吉拉尔德写成当代的一位美国女子、今天的一位女性。”刚宣布大奖不久,留着散乱的花白头发、身穿牛仔裤和黑背心的勒鲁瓦就出现在德鲁昂饭店里。他面带微笑,非常高兴,他说他并不觉得自己最有希望获奖。勒鲁瓦表示,自己能获奖,这也有女主角泽尔达·菲茨吉拉尔德的功劳,“这一奖项也属于我的女主人公泽尔达·菲茨吉拉尔德。她是一个牺牲品,她没有得到适当的认可。”
       离群索居的作家
       吉尔·勒鲁瓦,法国作家,1958年12月28日生于巴黎南郊的巴涅尔。勒鲁瓦1977年获文学艺术专业大学普通毕业文凭,1979年获现代文学学士、硕士两个学位。大学毕业论文与原籍比利时的诗人亨利·米肖相关。毕业后,勒鲁瓦曾从事多种职业。1996年,勒鲁瓦离开巴黎,前往巴黎盆地西部的佩尔什地区生活,并全身心从事创作。有空闲时,勒鲁瓦爱好旅游,醉心于自己喜欢的一切。1987年 ,勒鲁瓦出版了自己的处女作长篇小说《阿比比》。1991年,勒鲁瓦出版了《最后的就是最前面的》。之后,勒鲁瓦出版了十余部长篇小说,包括:《吃角子老虎》(1998)、《俄罗斯情夫》(2000)、《长大》(2004)、《秘密领域》(2005)。其中,《俄罗斯情夫》、《长大》的销量均为五万册,尤其是作品《长大》为他赢得了多项文学奖。《亚拉巴马之歌》是勒鲁瓦的第十二部长篇小说。勒鲁瓦在多部作品中表现出轻盈而敏锐的文笔,先后获得多项文学奖,包括南泰尔中篇小说奖(1992)、瓦莱里·拉尔博文学奖(1999)、卡堡文学奖(2004)等。勒鲁瓦深谙现代文学。不过,外界对勒鲁瓦了解甚少。据说,勒鲁瓦喜欢独处、为人谨慎,他居住在佩尔什,喜欢旅游,与自己的母狗扎齐形影不离,目前正在“独自研究美国文学、日本文学”。
       德才沦丧的主角
       在《亚拉巴马之歌》一书中,勒鲁瓦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叙述了斯科特的妻子泽尔达的生活与悲惨命运。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在美国南部亚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县,法官之女、出身名门的“南部美人”泽尔达·赛利经常出入亚拉巴马州的舞厅,出席各种活动。她活泼、顽皮、不拘小节,吸引住了所有男性的目光。这时,她与美国中尉斯科特·菲茨吉拉尔德相识,发现他“才二十一岁就颇有才华”。斯科特也喜欢泽尔达。于是,两人立刻为对方所吸引:这位反叛的少女把斯科特视为密友,在他身上找到了摆脱自己那非常保守的社会阶层的方法。“我是泽尔达·赛利,我是法官的女儿,我将来会是未来的大作家的未婚妻。”那时,斯科特英俊潇洒、前途坦荡,发誓要成为他那一代人中最著名的作家。他与其他求婚者不同,泽尔达终将属于他,但条件是他首先要成为一名得到认可的作家。后来,斯科特的第一部小说获得成功,并因此声名鹊起,受到全纽约城的人的争相邀请。泽尔达嫁给了斯科特。此后,泽尔达的生活立刻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夫妻俩成了当时的红人,并由此走到了前台。但是,泽尔达与斯科特还是孩子,他们俩彼此颇为相似,都雄心勃勃,都容易走极端,都爱招惹他人。这对虚构的夫妻是“爵士时代”的象征,他们代表了20世纪20年代,是那个时代的牺牲品。泽尔达是斯科特灵感的源泉,是他笔下女性人物的模型,他们与当时最有名的艺术家频繁往来,被推进了激烈的社交生活后,两人频频光顾各种场合,几乎无处不在,很快就遭遇了危险。在成功的光环后面,夫妻俩真实的一面却是另一回事:酗酒、吸毒、嫉妒、敌对,夫妻生活的美妙画面黯然失色。后来,他们没完没了地争吵,并因此成为各种传闻所关注的对象。在作品中,泽尔达的双重性格得到了极好的烘托:一方面,泽尔达是舞蹈家、作家、画家,颇具才华,对自己的作家丈夫爱得发狂;另一方面,她的才华被丈夫湮没,她没有任何作品问世,人们无法了解她的才华。由于丈夫在精神上对她进行控制,在事业上对她的作品进行剽窃,再加上酗酒,生活、社会认可、爱情都与泽尔达无缘,泽尔达唯一能体验到的是自己的堕落。正如泽尔达所说:“我嫁给一个有抱负的艺术家。可是,十二年后的今天,我身边是一个醉鬼,一个高筑的债台。我如同最庸俗可笑的女人。”在经历了毁灭性的激情之后,她患上了精神分裂症,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后在那里死于火灾,卒年四十七岁。
       勒鲁瓦以泽尔达的口吻,以第一人称来记录她的回忆,停留在泽尔达这一人物身上,贴近她的欢乐与痛苦,惟妙惟肖地模仿她,创作出了一部虚拟的传记,出色地塑造了泽尔达这一引人入胜的形象,勾勒出一位非凡女性的肖像。不过,面对记者,勒鲁瓦表示,他“并非故意”使用“我”来叙事。他说:“这仅仅是因为要讲述一种极端的生活,就不能温吞吞地写。泽尔达的生活方式、死亡方式,都不是温吞吞的。她甚至是葬身火海而死。”他说:“如果这一设想要有所值,就必须深入进去、再深入进去,就得以第一人称来说话,就得使用‘我’。另外,在小说的故事情节中,她(女主人公)有些失去理智。使用‘我’,就可以进入到这种疯狂中去。以第三人称的方式来谈疯狂是不容易的。”
       在小说中,泽尔达一方面是一位获得解放的女性,甚至是一位堕落的女性;另一方面,她总是在丈夫的阴影里被抹杀,因为丈夫的地位而感到窒息。由于这部虚构的传记出自一位优秀作家之手,这部传记就引人入胜了,因为作家的才能完全在为书中人物的才华服务。书中的泽尔达是一个情感外露、非常感人的人物,没有被丑化,作者为她正名;相反,丈夫斯科特却受到了作者的讥讽,被描写成一位无耻的剽窃者、一位破坏妻子的事业的男人。读者读着作品,似乎觉得不是作家在创作一个故事,而是泽尔达本人在叙述亲身经历。勒鲁瓦还把不同时代巧妙地糅合,20年代时年轻美丽的泽尔达的声音与40年代里日渐衰老的、痛心疾首的泽尔达的声音相混合。小说充满了传记的成分,书中的某些貌似真实的元素诸如大作家欧内斯特·海明威、舞蹈家伊莎多拉·邓肯等其实是虚构的,不难看出作家的笔力与影响力。应该说,勒鲁瓦笔触感人。
       勒鲁瓦在接受采访时说,书名“来自贝托尔德·布莱希特与库尔特·威尔的一首歌”。这首歌“在60年代由大门乐队唱红,70年代又由大卫·鲍伊继续演唱”。他说:“这是70年代我还是青少年时就伴随着我的一首歌。由于泽尔达是亚拉巴马州的一位女子,我就从亚拉巴马来寻找一个书名。”于是,勒鲁瓦就把书名定为《亚拉巴马之歌》。
       《亚拉巴马之歌》由伽利玛出版社的子公司法国水星出版社出版,是该出版社“蓝色书系”中的一本,出版日期为2007年8月23日。除参与角逐龚古尔文学奖外,该书在今秋勒诺多奖、梅迪希斯奖、费米娜奖(即妇女文学奖)的第一轮评审中获得了提名。
       维护权威的大奖
       龚古尔文学奖是法国最重要的文学奖。早在1874年,法国作家埃德蒙·德·龚古尔(1822—1896)为了纪念他早逝的弟弟于勒·德·龚古尔(1830—1870),在遗嘱中规定用他们的遗产作为基金,成立龚古尔奖评审委员会,由十位著名作家担任委员,每年评选出“一本当年出版的散文似的、充满想象力的作品”,并颁发龚古尔文学奖。1896年,龚古尔奖评审委员会成立。但是,遗嘱在执行中遭到了龚古尔家族的反对,并引发官司。1903年,初步确定奖金为五千法郎,旋即改为五十法郎。同年,龚古尔奖开始授奖。欧元开始流通后,龚古尔奖评委会所颁发的奖金为一张面值为十欧元的象征性支票。
       但是,龚古尔文学奖声誉极高,获得龚古尔奖的作家的声誉因此得以大大提升,使获奖作品具有极强的市场号召力,能引发购书狂潮,进而促进获奖作品进入畅销书排行榜。按照法国调查机构益普索集团的统计,在2000—2005年间,龚古尔奖获奖作品的销量一般维持在平均销售二十三万七千本的水平,一本优秀的龚古尔奖获奖作品的销量常常能超过三十万本大关。因此,出版社都期望自己出版的小说能摘取龚古尔奖的桂冠。
       近年来,关于龚古尔奖已经沦为各大出版社之间进行私下交易的工具的传闻不时传出。从1903年龚古尔文学奖开始授奖到现在,龚古尔文学奖已经走过了一个多世纪。其中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获奖机会都被伽利玛、格拉塞两家大型出版社所垄断。据说,这两家出版社彼此授意自己所拉拢的各大文学奖的评委为对方所出版的作品投票,让对方能获得大奖,以此间接来为自己谋取好处。
       事实上,有消息说,在今年的龚古尔奖评审期间,幕后发生了“某些事情”。据说,通过与龚古尔奖、勒诺多奖评委会的一些成员的谈话,就能复原“某些事情”。在龚古尔奖最后一轮评审正在进行的时候,一直被媒体预测为最有可能获此大奖的女作家阿梅利·诺通的畅销作品《既非夏娃,亦非亚当》被从候选作品名单中排除掉。诺通落选一事,其实与作品本身的质量没有任何关系。原来,诺通的出版商阿尔班·米歇尔出版社的一位负责人给龚古尔奖评委会的主席埃德蒙德·夏尔—鲁写了一封长信。信件的大意为:评委们如果不把大奖颁给本社出版的作品,那么大奖就会丧失威信。这封信对德鲁昂饭店里的评委产生了何种影响,是否导致他们心中不爽,自然无需多说。总之,诺通的作品在龚古尔奖最后一轮评审的过程中被淘汰掉了。这一事件表明,作为法国最重要的文学奖,龚古尔评审委员会不想授人以柄,不希望让人们误以为龚古尔奖在受他人操控。
       在往年的评审过程中,常常有三部或四部作品参与龚古尔奖最后一轮的角逐。为了维护龚古尔文学奖自身的威信,在今年的评审中,龚古尔奖评委会进行了革新,保留了五部作品,以证明参赛作品具有多样性。的确,在龚古尔奖的多轮评审中,往年出现了各大出版社争相争夺龚古尔奖的局面,而今年则把更多的参评机会给予大型出版社以外的较小的出版商,让较小的出版商也能挤进名单。有媒体认为,决赛名单扩大要么说明评委们还处于迟疑不决的状态,要么说明2007年度作品特别丰富、质量高。“我愿意给那些书都投赞成票,因为我觉得这些书都很有趣。”法国女作家、龚古尔奖评委弗朗索瓦兹·尚德纳戈如是说。
       今年的龚古尔奖获奖作品揭晓之后,达尼埃尔·佩纳克的《童年忧伤》与龚古尔文学奖失之交臂,引发了多种猜疑。在一份公报中,法国文化部长克里斯丁·阿尔巴内尔认为,“龚古尔奖的评委们在把大奖颁给《亚拉巴马之歌》的同时,就牺牲了评奖期间最能打动人心、最有新意的一部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