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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暄琐话]罩与不罩,是个问题
作者:叶兆言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6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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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几年前曾发生一桩惨案,一位外国人因为小蟊贼入室盗窃,扭打起来,结果导致了一家三口被杀。这个恶性案件引起了广泛议论,大家得出的经验教训有两条。第一,千万不要和蟊贼扭打。蟊贼就是蟊贼,没什么行为规范,你去和他扭打,抓住不放,其实就是邀请,或者干脆是逼他杀自己。第二,最好是把自己罩起来。据说原来有防盗栅栏的,洋人觉得影响审美,不愿意像坐牢一样,自作主张拆了,于是蟊贼乘虚而入。
       那几个蟊贼根本也是业余的,是几个准备回家的民工,快过年了,工资被老板扣发,经过风景秀丽的玄武湖,见有门户大开的好机会,便想进去试试运气。都是一念之差,后果却非常严重。蟊贼通常不是身怀绝技的高人,飞檐走壁,那是电影里的故事,是小说中的描写。防盗门防盗栅栏,不管铸铁还是不锈钢,也就是提防小人罢了。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从来都是个错误观点。高人就是君子,用不着去提防,想防也防不了。小人还真是不得不防,小人者,蟊贼也。蟊贼就是那些偶然路过,会突发奇想的小人。蟊贼用不到什么本事,有胆子就行,没脑子就行。
       当然也有例外,就在前几天,一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小偷,引起了本地媒体的一片哗然。夜深人静之际,他悄悄地光顾了一栋高楼,沿着一根管子,不可思议地爬到了三十层。除了一楼二楼,装了防盗网得以幸免,其他的便是挨家挨户,虽然没被偷走什么值钱的东西,却到处留下了脚印。由于案子没有破,大家现在还在饭桌上说着这事。
       这一阵,因为装修新居,老王正为要不要把自己罩起来感到为难。请教朋友,一位搞美术的从审美出发,坚持认为防盗措施不堪忍受。无论多好的房子,装上这种防盗网或者那种防盗栅栏,一定会大煞风景。他的观点是,宁可撞大运,遭遇蟊贼,也不能自设牢笼,把自己禁锢。另一位一肚子社会经验,懒得和艺术家吵架,他只提醒老王注意一个小细节,那就是他所在地段的派出所,从上到下,从一楼到四楼,只要是个窗户,都安装了防盗栅栏。连派出所都这样,要不要把自己罩起来,难道还需要答案。
       一般人认为,防盗栅栏可以带来一种心理上的安慰。但是也有很多人持相反观点,譬如去一个城市,如果看到一栋栋大楼完全被防盗网罩住了,你首先得出的印象,就是这个城市绝对不安全。换句话说,防盗措施的有无,与治安好坏并不成正比。老王因此很犹豫,是听画家的话,还是应该相信社会经验。是审美第一,还是心理上的安慰更重要。罩,还是不罩,这真是个问题。
       [曹炜明荐自《扬子晚报》2005年1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