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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志]实力·金钱·丑闻
作者:爱德华·克雷恩

《译文》 2006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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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美]爱德华·克雷恩 译:周 渊
       希拉里希望明年再度竞选美国参议员。与此同时,她也被公认为竞选2008年总统的民主党人中的佼佼者。但是,回溯到1999年,还是第一夫人的希拉里刚开始思考自己的政治生涯就遇到了极大障碍。这些困难不仅来自于她想替代的强大对手——纽约参议员丹尼尔·帕特里克·莫伊尼汉(Daniel Patrick Moynihan)的鄙视和不信任,还来自于他倔强的妻子利兹(Liz)。在这篇摘自于爱德华·克雷恩新书的文章中,作者剖析了克林顿的第一次竞选:实力、金钱以及挥之不去的丑闻。
       “1999年冬,我在戴维营。当时还有其他一些与希拉里亲近的民主党主要捐赠人。大家在谈论她竞选帕特里克·莫伊尼汉参议院席位的事。”一个著名的民主党筹款人回忆道。“希拉里曾加入谈话,于是话题就转向她竞选的事。我们都希望她参选,而她却不愿意。”
       “然后她解释了原因。”这位希拉里的朋友又说。
       “‘我在白宫的这几年过得很艰难。’她告诉我们,她指的是弹劾事件。她说,‘现在我要做我想做的事。’”
       “我想她已经决定不参选了。但距那次戴维营谈话几个月后,种种迹象清楚地表明,她需要财政支持。遇到钱的问题时,希拉里的做法和多数政客不太一样。大多政客会来朝拜像我这样的人,请我帮他们筹集资金。希拉里却不需要这么做。她具备明星的力量。很多有钱人为了接近她、给她钱,连死都愿意。”
       二月下旬,希拉里蓄势待发,成了《新闻周刊》和《时报》的封面人物。三月上旬,她将一些纽约州民主党的高层官员请到白宫,听取他们对于她参加竞选的看法。
       所有希拉里身边的人都希望看到她走出丈夫的阴影,参加竞选。她应该开始关注自己的政治未来,而非将精力集中在克林顿的政治稳定上。
       那年春天,希拉里又聚集了另一批友人和支持者。这一次是在艾伦·帕特里考夫(Allan Patricof)位于曼哈顿的办公室。帕特里考夫是个富有的风险资本家,一直资助民主党的候选人。这次会面的主题是资金问题。如果希拉里竞选参议员,那么为竞选筹集资金的任务就落到每个与会者的身上。很自然,他们想确认希拉里确实想竞选政府官员的想法。当时希拉里的支持率在纽约市达到了惊人的78%,在纽约州范围内也达到了65%。
       “你打算怎么处理莫妮卡·莱温斯基的事?”一位女性与会者问。
       “我决定,由于科索沃的关系,为了国家的利益,在这个紧要关头,我得站在美国总统、最高统帅的身边支持他。” 希拉里回答。预先准备的答案能取悦部分的支持者,但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却缺乏可信度。“除此之外,我们还要证明克林顿政府是完整强大的。我要做的就是告诉公众那只是我和比尔之间的事。”
       尽管希拉里公开表明她还未决定参选,私底下她已下定决心。然而,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傲慢的介入者,尤其在纽约州那些有影响力的民主党县长眼里。
       纽约州有62个县,那么就有62个县长需要讨好。其中十个县有着重要的选举人口,希拉里的首要任务就是获得这十个县长的支持。这些男女官员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民主党,他们可不愿意欢迎一个像希拉里这样的坐享其成的后来者。但是,没有他们的支持,希拉里就不可能成为参议院候选人。
       “在她宣布竞选进入萌芽阶段之前,她的选举团成员和县长们做了件了不起的事。”一名民主党激进分子说。他对纽约州的政治策略相当熟悉。“朱迪斯·霍普(Judith Hope)当时是民主党纽约州的主席,他走遍各个县,对县长们说:‘听着,你们一开始可能并不喜欢这个主意,但是,帮我个忙,暂时别发表意见。’”
       希拉里必须让县长们相信,在纽约市长鲁道复·朱利安尼(Rudolph Giuliani)的地盘上——共和党占主导的选区内、在纽约州保守的北部地区,她不仅能将这个可能的对手打败,还能保持自己的力量。
       那是个大任务。于是,希拉里向形象顾问曼迪·格伦渥德(Mandy Grunwald)寻求帮助。无论是政治上或是体力上,曼迪都是难应付的角色。她身高近六英寸,声音低沉浑厚,头发黑而浓密,精力充沛,因万宝路烟从不离口而闻名。一些她在政治顾问界的共和党同行们开玩笑说,她就像一个男扮女装的万宝路男人。
       尽管在共和党的环境中长大(她父亲,已故的亨利·阿纳托尔·格伦渥德曾是时代公司的主编。),曼迪是个十足的纽约自由主义者。她是克林顿第一次总统竞选阵营里的一员。之后,她受雇于民主党国家委员会。但是由于医疗保健计划的失败和1994年共和党对国会的接管,她成了局外人。她在白宫的自由之声被迪克·莫里斯(Dick Morris)的温和之声所代替。
       曼迪在哈佛的室友是帕特和利兹的女儿莫拉(Maura)。莫伊尼汉的四次竞选中,有三次的电视宣传片是由她制作的。她的思维方式是纽约州式的。她要求希拉里(从没在纽约住过)做一次“巡回倾听”——走遍整个纽约州,和普通的纽约州民谈论他们的难题。这是个全新的概念,与希拉里的强硬形象背道而驰——她是个知道所有答案的傲慢的局外人,认为纽约人欠她一个参议院的席位。
       曼迪安排了种种小型、近距离的会面。希拉里和某个当地医院的院长或工会主席坐在台上,就像欧普拉(美国脱口秀女王)的脱口秀节目那样,谈论医疗保健权和纽约州西部的经济。这些会面能使人们有机会看到希拉里头上并不长角。很多纽约人读到的希拉里冷酷、刻薄、强硬。但是,当他们亲眼看到她时,曼迪自信地认为,他们会发现一个面带微笑、风趣幽默、精力充沛的希拉里。他们关心的各种事物她都了如指掌。
       不过,还有一个障碍。在希拉里的“巡回倾听”之前,她必须得到纽约州大名人——丹尼尔·帕特里克·莫伊尼汉议员的祝福。而所有的人都知道帕特和希拉里合不来。
       帕特·莫伊尼汉受背疼的折磨有好几年了。在1999年春天,他七十二岁之际,他动手术来治疗脊椎狭窄。手术相当成功,但他恢复得很慢。直到五月,他仍觉得自己没有复原到能重回参议院。然而,当希拉里打电话说她很乐意顺道看望他时,这位勇敢的参议员穿上西装、打好领带来迎接第一夫人。
       帕特和利兹·莫伊尼汉住在宾西法尼亚大道一套现代的公私共有的公寓内(注:即所属房产为私有、庭园等公用场地为共有。),在纽约市有一个宾馆套房,在纽约州北部还有一座九百英亩的农场。在这座农场里,参议员先生写下了他的十八本书以及大多深刻分析美国社会弊端的演讲稿。尽管莫伊尼汉常被描绘成一个远离政治喧嚣的智者——在成为参议员之前,共和党和民主党总统他都服务过——他也是一个精明的爱尔兰政客,深谙权利及其用途。
       为了打破和莫伊尼汉的僵局,希拉里谈起了达赖喇嘛。在帕特担任美国驻印度大使期间,帕特和利兹曾接见过他。莫伊尼汉夫妇俩坐着,等待希拉里切入正题。
       据莫伊尼汉的传记作者高佛瑞·哈吉逊(Godfrey Hodgson)所说,参议员夫人从一开始就不曾隐瞒自己对希拉里的印象,“‘希拉里没能做到。’也就是说她没理解参议院和参议员是怎么回事。”
       作为新上任的参议院财政委员会主席,莫伊尼汉要求比尔·克林顿在1992年选举之后处理福利改革的问题。在他遇上医疗保健这个棘手问题之前,这个要求在国会中有不少支持者。莫伊尼汉指出,解决福利改革能使新总统创造一个积极的立法记录,从而使推动医疗保健改革的必要动力得以发展。
       总统决定忽视这个明智的提议让他付出了巨大代价。在莫伊尼汉看来,导致总统犯下大错的原因归结起来只有简单的一个词:希拉里。他认为是希拉里说服丈夫先解决医疗保健问题的。而且,众所周知,她是此问题的负责人。莫伊尼汉认为她的主要动机是自我强化。为了扩大她继任丈夫在白宫职位的可能性,她决定抓住民众的好感。
       莫伊尼汉曾公开称希拉里的医疗保健计划是“幻想”。他也从不隐瞒他发现克林顿夫妇难对付的事实。在他眼里,克林顿夫妇及其团队表现出的无礼和对他的忽视是不可原谅的。对于克林顿没有支持他的改革社会保障的提议,他也无法原谅。他告诉他的朋友们,他列了一张长清单,里面都是他厌恶的克林顿政府的成员,位据榜首的就是希拉里·罗德汉·克林顿。
       据一个亲近莫伊尼汉夫妇的朋友所说,在他们处理事务时,莫伊尼汉曾逮到过希拉里掩盖真相的事实。比如,她告诉人们对于她的医疗保健计划,莫伊尼汉从没开过听证会,而事实上他为此召开了无数会议。
       利兹·莫伊尼汉和她的丈夫观点相同,认为希拉里是一个说谎者和伪君子。在希拉里试图决定是否竞选帕特在参议院的席位时,她俩相处的时间很长。利兹告诉朋友们说,希拉里是她见过的最奇怪的一个人。对于希拉里的举动,利兹有她自己的看法。“我认为她相信上帝赞许她,所以她不可能犯错。”利兹对她的一个朋友说,“我猜想那是中西部卫理公会派教徒的想法,等同于尼克松和教友派主义。”
       莫伊尼汉夫妇对比尔·克林顿深感失望。他们原本对克林顿的期望颇高,后来感觉到他浪费了做出改变的历史机遇。在他们看来,在美国,没有比克林顿更适合就种族问题同时与黑人与白人直接对话的了。然而,尽管他有特殊天赋,他错过了机会。
       再者,莫伊尼汉夫妇认为,在莫妮卡·莱温斯基丑闻时期,比尔·克林顿应该辞职,而不是让国家经历受弹劾的创伤。此外,他们发现在莫妮卡·莱温斯基丑闻期间,希拉里对丈夫的辩护词除了无法理解,别无其他。
       在希拉里同莫伊尼汉夫妇讨论完达赖喇嘛之后,她道出了此行的真正原因。她一直在纽约州做民意测验,纽约市投票人对她的候选资格反应之冷淡令她很失望。利兹·莫伊尼汉组织了他丈夫所有的竞选活动,她对民意测验并不重视。事实上,她每六年才做一次民意测验,即帕特每个任期的中间,另有三次则是在竞选活动中。民意测验的结果从不用来影响参议员的表决或是他对各种问题的看法。结果仅用在竞选宣传片中,使那些不了解参议员的人们有机会了解他。
       据一位知情人士称,希拉里很难相信莫伊尼汉夫妇不像她和比尔·克林顿那样勤于民意测验——每周两次。
       “那么,”利兹·莫伊尼汉说,“你对我成功的秘诀感兴趣?”
       “是的。”希拉里回答。
       “我有一个优秀的候选人,”利兹接下去说,“人们喜欢他、信任他。”
       “好吧……”希拉里开口了。
       “你之所以在纽约受冷落,”直爽的利兹说,“是因为犹太人不喜欢你。”
       希拉里吃了一惊。没人敢对第一夫人这么讲话。
       “是否因为他们在议论我所说的有关巴勒斯坦人的话?”希拉里问道。一年前她主张为巴勒斯坦人建立一个州。
       “关键不在于他们说你说了什么,”利兹断然回答,“而在于你确实说了。还有就是医疗保健的事。”
       “医疗保健?”希拉里问道。
       “是的,”利兹接下去说,“医疗保健。纽约有不少教学医院,而你想把它们都关了。纽约有很多犹太医生,那些医生们有妻子、有许许多多亲属和病人,他们不希望你这么做。”
       “你说的关于医疗保健的事我很感兴趣,”希拉里说,“因为我有一项法案可以保护教学医院——”
       “希拉里!”利兹打断了她。“那是帕特的法案。”
       “呕,”希拉里问道,“他也有一个吗?”
       希拉里不是一个当选的官员,然而,据一个知情人透露,她说话的样子就像是她提出了自己的法案。她直视着利兹,拿自己和帕特·莫伊尼汉作比较,后者在美国参议院历史上有最卓越的记录。
       就在这时,帕特·莫伊尼汉受够了。“我不得不失陪了。”他对希拉里说。考虑到他的背部,他缓慢地从椅子里站起来。“我告诉他们我今天去参议院。”
       他离开了房间,但他并没去参议院。他去了隔壁房间,等着希拉里离开。
       利兹原以为帕特一走,希拉里也会离开。可是,第一夫人坐着继续往下聊。
       “她是个虚伪的人。”后来利兹告诉她的朋友。“只要有利于她的野心,她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做。她可以直视你的眼睛说谎,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在说谎。‘说谎’还不足以形容;她把真相扭曲到适合她自己的尺度。”
       “希拉里明白让帕特站在她这一边的重要性,”一个莫伊尼汉的政治战略家说。“否则,帕特就是她致命的威胁,如果他站出来说不支持她。”
       为了防止上述情况的发生,曼迪·格伦渥德做得很高明。她利用自己和利兹以及帕特长久的友情来说服他们支持希拉里。此外,她还请求他们再帮个忙:莫伊尼汉夫妇俩在萍达角(Pindars Corners)的农场坐落在群山起伏的纽约州德拉威县(Delaware County),利兹是否愿意将农场作为希拉里“巡回倾听”的首站呢?
       “利兹·莫伊尼汉自有她的疑虑——让希拉里把她的家作为参议院竞选的起点是否明智,”高佛瑞·哈吉逊写道,“根据第一夫人过分热心的智囊团的建议,她画了一条线。他们想要拉根绳子,使得希拉里和众多媒体能保持一定距离。
       “不允许拉绳子。”利兹下了最后命令,然后消失在房子里。显然她是去给丈夫打电话了。她再次出现的时候传达了他的意思‘你们必须另找农场!’利兹接着说,‘我从没给帕特造过马戏团,而且,我也不打算为她造一个。’她还说了句尖刻的话,你别想淡化[莫伊尼汉]的形象。‘它值北部纽约州一百万张选票。’”
       然而,最后利兹还是退让了。七月晴朗、炎热的一天,萍达角成了希拉里宣布她开始“巡回倾听”的乡村布景。大约三百名记者,甚至有从日本远到而来的,聚齐在那里。有个记者说,他们花在希拉里身上的笔墨以及广播时间远胜过“总统选举、科索沃、证券市场、世界职业棒球锦标赛和瑞奇·马丁(注:美国歌星。)的总和。”
       肩扛摄像机的摄影师脸朝通往白色校舍的小路。这座带有大腹取暖炉的木建筑是莫伊尼汉写作的地方。过了一会儿,校舍的门打开了,希拉里和莫伊尼汉走出来。随着摄像机的转动,两位政客缓步走下山丘,来到麦克风前面。希拉里穿着海军裤套装,带着她最迷人的蒙娜丽莎式的微笑。莫伊尼汉身着配有领尖钉纽扣领圈的牛津布衬衫和白裤子,显得憔悴、虚弱,对能挤进这个政治马戏团的中心位置,没表示出丝毫热情。
       莫伊尼汉关于他身后的校舍及其历史的演讲篇幅较长,内容松散。当他走近麦克风,沉浸在演讲之中时,他深藏着的对希拉里的矛盾感情马上流露出来。于是他欲言又止。“天那,我差点儿忘了,”介绍了克林顿夫人后,他顽皮地露齿一笑,“在这儿,我要说我希望她能一直走下去。我的意思是我会一路支持她。我想她会获胜的。这对纽约来说是件好事。”
       预计到媒体会有尖锐的提问,希拉里小试一下她的幽默:“能拥有这些漫长美丽的夏日,你们知道的,就是和你们几百个人一起悠闲地走遍各个县,和当地人见面,我真的很兴奋。”
       在莫伊尼汉的农场房子的里面,利兹站在窗前,惊叹于眼前数十辆卫星转播车、绵延几英里的电缆和当地孩子向记者和围观人群叫卖柠檬水的热闹场景。这使她想起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科幻电影《E.T.外星人》。
       过了一会儿,利兹转向站在他身边的托尼·布洛克(Tony Bullock)。托尼是莫伊尼汉的幕僚总长。“托尼,”她说,“看看!火星人登陆地球了!”
       六月,哈罗德·伊科斯(Harold Ickes)(注:克林顿时期的副幕僚总长。)在纽约希尔登大酒店组织了一次会议。涌入会议室的十来个人组成了比尔和希拉里的朋友名人录。伊科斯是曼哈顿上西区(注:著名文化人的居住社区。)民主党俱乐部政治的产物。1992年民主党全国大会在纽约召开,当时他是克林顿的总管。会上,克林顿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之后,他担任了第一界克林顿政府的副幕僚总长。
       那天聚集的核心人物包括在过去纽约政治战争中受伤的老兵,其中的萨马拉·李夫金(Samara Rifkin)负责建立了希拉里在曼哈顿的办公室。大量政治集团之外的人扩充了这个纽约核心,他们是克林顿夫妇分布广泛的政治及资金筹集机构的成员。哈罗德·伊克斯邀请了他最喜爱的筹集资金的密友——劳拉·哈蒂根(Laura Hartigan)——哈蒂根及合伙人咨询公司洛杉矶总部的头儿。
       高挑、金发的劳拉·哈蒂根是位让人惊艳的美女。因为担任过1996年克林顿—戈尔竞选阵营的财政总监,令她的名声颇受争议。她和她下一个上司,后来担任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委员长的特里·麦克奥列夫(Terry McAuliffe)在选举后就他们涉嫌一项非法筹集资金计划曾被联邦检察官和参议员调查员审问。麦克奥列夫和哈蒂根被怀疑试图将非法捐款转入“卡车司机”(注:Teamsters,美国最大的劳工联合会,建立于1903年。)主席罗·凯利(Ron Carey)的名下,以换取“卡车司机”捐给州及当地民主党的资金中的一百万。
       尽管劳拉没受到指控,她并没辩解说便笺不存在。那张由她的竞选办公室发出的便笺上列着要求“卡车司机”投入资金的几个特定州名。正因如此,没人怀疑过劳拉·哈蒂根长期的好顾问——律师哈罗德·伊科斯和一个丑恶的工会有关联——在克林顿—戈尔第二次参加竞选时,完完全全参与了可疑的资金筹集活动。
       虽然参议员的竞选还有一年半时间——希拉里必须正式宣布她打算参加竞选——伊科斯及其同事已签约雇佣了帕特过去的资金筹集者加布里埃尔·费阿考夫(Gabrielle Fialkoff)来帮助一起筹集钱款。他们还为每月的竞选活动安排了预算,现在准备为关键的竞选专款努力了。
       “哈罗德安排这个会议的方式以及他把劳拉·哈蒂根带在身边的事实,清楚地表明了他想全权负责希拉里的参议员竞选。”一个在场的、以纽约为大本营的政客说道,“我觉得奇怪的是,希拉里——她将面对敏感的外来政客的问题,会挑选哈罗德。他的总部现设在华盛顿而非纽约,而且他因涉嫌多起财政丑闻臭名昭著。
       “由它去吧,”他继续说,“哈罗德可能是个聪明的政治策略家,但不是一个好人。而且,他对克林顿开除他怀恨在心[因为伊科斯被牵连在了1996年的竞选财政丑闻中。] 真的,希拉里在幕后与克林顿合谋开除了哈罗德。但是,她装作没事人似的,还充当好人将哈罗德招回到她竞选参议员的阵营中。做了大让步的哈罗德成了她的头面人物,这足以说明希拉里·克林顿的本性。
       人人都有机会重新热络一番,等这些平息以后,伊科斯将标有“全国资金筹集计划实施方案”字样的文件分发给大家。在随后几页中写着“机密——不得外传”的指示。整个房间顿时静下来,只有翻阅纸张的“沙沙”声。
       迅速浏览文件以后,与会者发现了两大意外。第一,计划将直接捐给候选人的资金额,或者说所谓正当的资金定在了惊人的两千五百万美元。这对于参议员竞选来说是个巨大的数目。第二,可能更令人瞠目结舌,计划期望这笔钱的三分之二来自纽约外的其它地方。
       伊科斯担心这不仅仅是一场当地的竞选。从开始的那刻起,就应该以全国性竞选的态度来对待。房间里气氛热烈。伊科斯似乎有意将希拉里的参议员竞选活动变成白宫竞选的演练。
       会议上伊科斯和苏珊·托马西斯(Susan Thomases)吵得不可开交。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伊科斯和托马西斯是一对恋人;他们曾在一起生活。尤金·麦卡锡争取竞选总统的时候,他们一起为他工作。托马西斯和伊科斯一样是个根深蒂固的激进派,满口脏话,不择手段。
       “我有个相当实际的原则,是我祸从口出,惹尽麻烦的众多原因之一——从媒体的角度看,我在惹祸上身,”托马西斯曾这样对一个记者说。“我认为,这当然也是我力量的源泉。”
       其他人持有不同意见。在他们看来,托马西斯的力量来自于她和希拉里的特殊关系。这可以追溯到阿肯色州——1974年比尔·克林顿竞选国会议员失败。
       这些年来,托马西斯成了希拉里最好的朋友、至交、主要监督人。她看上去就是那样。黑白相间的蜷发、过时的衣着、被磨掉鞋跟的皮鞋、满嘴秽语,托马西斯正是希拉里一直崇拜的那类顽固、意志坚强、头脑活跃的女人。托马西斯得了病情会不断恶化、无法治愈的多发性硬化症。她处理病情的方式更让希拉里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
       “她们经历相似。”希拉里传记的作者之一——大卫·布洛克在他的《希拉里的魅力》(The Seduction of Hillary Rodham)中写道。“二人都是家中的独女,和一群兄弟一起长大。二人的母亲都是女强人。希拉里求学于卫斯理学院和耶鲁大学,而托马西斯上康涅狄格学院和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但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托马西斯是个能干的纽约律师,一年赚五十万美元。而希拉里赚钱的能力被她为比尔干的政治工作消磨殆尽。
       “托马西斯住在公园大道(Park Avenue),在罗德岛的纽波特有一幢避暑别墅,和纽约的高层政要熟悉得以名字相称。她住在一个精致、微妙的世界里。被远远地“困”在小石城(Little Rock)(注:位于美国中南部,密西西比和西岸,是克林顿的故乡。)的希拉里只能对着这个世界感慨系之。托马西斯绝不会是个传统的政客妻子:在她嫁给一个木雕艺术家后,她仍保留了自己的姓氏。已故的威廉·贝特里奇(William Bettridge)留在家里,担负了大部分照顾孩子的责任。”
       1992年竞选总统时期,希拉里同意任命托马西斯为克林顿主要的日程安排者,使得托马西斯掌控了所有接近候选人的机会。自此以后,托马西斯就成了一个记者所谓的“克林顿政府的金刚级管家婆。从私事到政策,她的建议犹如巨大的轰鸣传遍白宫各个大厅。”
       自竞选活动开始以来,哈罗德·伊科斯和苏珊·托马西斯一直在和一个复杂的问题较劲。在人口上占绝对优势的、谨慎的犹太人不喜欢他们的候选人。
       一个民主党候选人要在纽约参加州级的竞选,通常需要获得三分之二犹太人的支持,以此和共和党在郊区的票数抗衡。但是,可能成为希拉里对手的共和党候选人,纽约市长鲁道夫·朱利安尼颇受犹太人的欢迎。他降低了东正教犹太人居住区的犯罪率,把纽约建成了一个更干净、更安全、更适合居住与工作的城市。
       朱利安尼使犹太人的头号大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首领、已故的亚西尔·阿拉法特饱受讥笑和耻辱,因而赢得了多数犹太人的心。坏脾气的市长禁止这个恐怖分子头目参加在林肯中心举行的纪念联合国成立五十周年的音乐会。这一举动赢得了喝彩。
       在伊科斯和托马西斯眼里,更令人不安的,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不单是女共和党人们对希拉里的候选资格的消极反应。希拉里最大的敌人确实是那些与她相似的女人们——在美国生育高峰期出生的、中上层阶级的职业白人女性。
       当希拉里开始获得一些政治权力的时候,她的“女性问题”在竞选阵营中已广为人知,而且仍在困扰着伊科斯和托马西斯。最后,在慌乱了数月后,他们把一些住在郊区的女子组成了几个焦点小组。在观看了这些焦点小组被采访的录像后,他俩不胜担忧。采访对象们对希拉里的看法是:
       “控制欲太强。”
       “自私。她非常狡猾、独立。”
       “她冷冰冰的。”
       “她给你的感觉是,她不从女性角度思考问题,她的思维方式是男性化的。”
       那么,女人需要一个怎样的希拉里呢?伊科斯和托马西斯无法确定,但他们知道得尽快让他们的候选人“热一下身”。他俩要求曼迪·格伦渥德成立一个发言人办事处,这个叫做“希拉里的拥护者”的机构的工作就是为希拉里赢得女性的选票。管理此机构的安·刘易斯(Ann Lewis)是民主党的积极分子,是来自马萨诸塞州的国会议员巴内·弗兰克(Barney Frank)的姐姐。她留给“希拉里的拥护者”一系列话题,在很大程度上企图把希拉里描述成男性至上主义的牺牲品。
       可能最需要处理的重要问题被一位客人一语道破——“因为某些东西,我不再信任或支持[希拉里]。”
       对“某些东西”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人们必须意识到他们对希拉里要求太多。人们对她的要求远多过于一个和她同等地位的男人——她得知道怎么工作、怎么换尿布,而他不必知道。她得证明她的婚姻没出问题,证明她的“真实性”,换了他就不必这么做。
       在竞选活动的某段时期,哈罗德·伊科斯意识到他最大的问题——比不支持希拉里的女人们和犹太人问题还大的——是希拉里·克林顿自己。
       希拉里曾中伤过“烤曲奇饼和泡茶”的母亲们,她也抱怨过“巨大的右翼阴谋”。多年来,她一直为丈夫做政治演讲,可她仍改不掉说话不得体的任性天性。
       伊科斯的本能反应就是让她尽可能远离媒体。她媒体方面的智囊团通常会通知摄相师们为“七十英尺之外”的竞选演讲做准备。正如《纽约邮报》的克尔什·孔兹曼(Kursh Kuntzman)好心的说明,因为“这段距离使记者们远离了候选人”。
       “她被裹在蚕茧里,与世隔绝太久了,所以她准会不舒服。”纽约记者团资深记者、纽约市四频道的盖柏·普雷斯曼说。“很明显,她不习惯拥抱。但她在学,就像另一个所谓的外来政客鲍比·肯尼迪一样。他刚开始时也很别扭。”
       但“别扭”一词不足以形容希拉里·克林顿作为候选人的笨拙,用“愚蠢”和“无能”更贴切。事实上,在她竞选活动的头几个月里,希拉里多次失言。人们开始怀疑,她是否被混乱的选举政策打乱了阵脚。
       扬基队在获得世界职业棒球锦标赛后去了白宫。球队主教练给了希拉里一顶队帽。她马上戴起来并宣称自己“一直是扬基队的忠实球迷”。当笑声在整个纽约市的各个沙龙、酒馆渐渐平息之后,希拉里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无能的外来政客。
       克林顿总统赦免了十六个在押的波多黎各恐怖分子,很明显,这是为了帮助妻子赢得纽约两百万张拉丁美洲的选票。希拉里说自己并没有参与做这项决定——这个说法几乎没人相信。事实上,希拉里的弟弟休·罗德汉(Hugh Rodham)和她的竞选司库威廉·科宁汉第三(William Cunning III)都在设法说服总统赦免其他的犯人。
       当赦免事件成为克林顿的又一桩丑闻时,希拉里开始公开反对丈夫仁慈的决定。然而,她没能提前通知拉丁美洲的官员们她的态度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因此,引发了布郎克斯自治区区长(注:纽约市最北端的一区。)费尔南多·费尔雷尔(Fernando Ferrer)及纽约市波多黎各最高官员的强烈抗议。
       当希拉里为赢得纽约犹太人的选票而不得不前往以色列时,她去了被巴勒斯坦控制的拉马拉城。她和亚西尔·阿拉法特的妻子苏哈一同出现在镜头前面。后者曾愤怒地控诉以色列用毒气毒害巴勒斯坦的妇女和儿童。在阿拉法特夫人演讲的尾声,希拉里走上演讲台,热烈拥抱并亲吻了苏哈·阿拉法特。她俩亲吻的照片出现在全世界媒体上,这在无数犹太人心里播下了对希拉里质疑的种子。
       希拉里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使自己陷入了和犹太选民的僵局。这时,她意外地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犹太人继父——许多持怀疑态度的纽约选民把这件事当作希拉里讨好选民的一个举动。
       布鲁克林艺术博物馆挑选了一些英国著名收藏家查尔斯·萨奇(Charles Saatchi) 的藏品,举办了一个展览。展品中有一幅圣母玛利亚的画像,圣母的乳房是由干象粪做成的。当纽约市长朱利安尼对展览进行抨击的时候,希拉里没有站出来为博物馆的第一修正案权利(First Amendment rights)辩护。为了两全其美,不得罪各方选民,她说她认为展览“极为无礼”,但朱利安尼提议取消展览是个“非常错误的反应”。她对此事的回应,使她看起来像个没有信念的女人。
       有记者问希拉里是否打算参加圣帕特里克节(注:每年3月11日的圣帕特里克节起源于爱尔兰国庆节。绿色是此节日的象征。)的游行,她立刻回答说:“我当然希望参加!”简单的七个字却暴露了希拉里对纽约错综复杂的政治的忽视。多年来,民主党人始终回避游行,因为古爱尔兰修道会(Ancient Order of Hibernians)不允许同性恋参加他们的游行。希拉里这么做出回答,显然是冒犯了她的核心选民——同性恋者。
       “分开来看,这个错误并没有什么,”民主党政治顾问乔治·阿兹特说。“但我认为一次次错误累积起来是危险的……她对纽约的政治没有本能的反应。就像一个四分后卫不懂什么是防守。”
       “自1992年起,我就崇拜一个女人,因为她既坚强又聪明,”纽约日报新闻专栏作家雷诺尔·斯肯纳齐(Lenore Skenazy)写道。“她清楚自己的想法,且能把它们表达出来。眼下我在纳闷,是谁控制了她。每天早晨我翻开报纸,看一下她怎么笨拙地伤害自己。用38毫米口径的枪?还是冲锋枪?或是一颗小型手榴弹?她总是说错话。”
       “你听到的奇怪声音,”诺奥米·艾默瑞(Noemie Emery)在《国家评论》(National Review)中写道:“是一个传奇正在破裂的声音。希拉里短暂的、神圣的明星地位‘啪’的一声就失去了。”
       2000年2月4日,为帮助希拉里排练她正式宣布参加竞选的演讲,比尔·克林顿和一小部分助手聚集在白宫的电影院里。希拉里站在演讲台上,不安地改换双脚的姿势,断断续续地念着演讲稿。
       突然,总统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你得说出你竞选的原因,现在就说!”他嚷道。
       “因为我是受虐狂。”希拉里顶了一句,带着半开玩笑的口气。
       总统低头看着手中的复印件,开始重新组织文章段落。
       “她宣布以后,”他说。“他们要到处庆祝、跳舞。那才是效果。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在伊利诺斯,不在阿肯色或是阿拉斯加?为什么不大敛现金?为什么现在被攻击?我希望你说的,希拉里,是一句话:‘压倒一切的理由是——我不愿放弃为公众服务的事业。’”
       比尔·克林顿对妻子丝毫不放松。他一天打好几通电话给哈罗德·伊科斯、苏珊·托马西斯和曼迪·格伦渥德,询问希拉里的情况。他对竞选指手画脚,使自己参与到决策的各个方面,包括最重要的:资金筹集。
       “历任总统甘愿出卖大使的职位,”《纽约时报》专栏作家莫琳·道沃德于2000年9月写道。“克林顿夫妇也可能已经将林肯的卧室放上了易倍网。最近,他们大宴宾客,邀请了各国有助于希拉里竞选的政客、捐赠人和记者参加晚宴。在为印度举行的国宴上,他们甚至在草坪上搭起了帐篷。他俩必须尽快将这些人聚集起来——兜售白宫(People’s House)的日子只剩下118天了。
       竞选活动进行到四分之三时,希拉里终于开窍了。助手们认为她转变的部分原因是她过人的智慧。帕特·莫伊尼汉的幕僚总长托尼·布洛克发现希拉里有吸收复杂信息的惊人能力。
       “她会打电话给我,讨论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受争议的水牛城的和平桥、奥农达加湖的污染治理问题,”布洛克告诉我。“她会关注这些细节、了解这些问题,所以她的听众被折服了——有关他们当地的问题,希拉里比他们知道得还多。”
       竞选活动开始的时候,希拉里在小社交圈内并不成功。现在,她能更自如地加入到她潜在的捐赠人的闲聊。以往激进的希拉里在很多人看来像个极端的炸弹投掷者,这样的希拉里现在不见了。现在的她是新造的希拉里,更和善、更文雅,是个以家庭为主的候选人,她支持类似儿童心理健康问题的研究。
       作为竞选策略的一部分,伊科斯及其同事常常被问到这个问题:为什么人们如此讨厌希拉里?他们通常的回答是:太强的女人威胁到了男人。
       当然,讨厌希拉里的不单单是男人们;她要赢得郊区白人妇女的信任和支持更是难上加难。不过,伊科斯及其同事提出的“希拉里威胁到了缺乏自信的男人们”的说法还是有效的。这引起了大多数成功妇女的共鸣,她们暗自担心自己威胁到了丈夫、男友和男同事。她们把自己和希拉里等同起来,因为她们知道保持事业、家庭和女人味之间的平衡有多么难。
       此外,希拉里的支持者指责她的批评者说,他们在批评希拉里野心过大时使用了双重标准。为什么野心对男人来说是一种美德,而对女人来说却是罪恶?为什么人们鼓励男孩们长大要成为总统,而不鼓励女孩们?为什么希拉里的野心和朱迪·朱利安尼或其他任何男性候选人的野心不是一回事?
       这些问题都合情合理,只是没有问在点子上。人们反对希拉里并不是因为她的野心,也不是因为她追求权力。如今,人们为每个领域的女强人鼓掌喝彩,她们通过努力赢得了地位。希拉里的问题在于她表现得就像她生来就应该拥有权力。她的双亲从小教导她,没什么是做不到的。希拉里加以夸张的是自己的重要性和优越感,而不是她的性别,这才是人们讨厌她的原因。人们犹豫是否该把选票投给希拉里这样的女人,不是因为她的性别,而是因为她的一举一动就好像她有统治的神圣权力。
       帕特去哪儿了?自几个月前卫星传送车和摄相机离开他在萍达角的农场后,他就离开了人们的视野,只出席过一次为希拉里举行的竞选宣传活动和提名希拉里为参议员候选人的会议。
       那些因为了解帕特和利兹·莫伊尼汉而对希拉里态度冷淡的人,并不奇怪帕特会隐退。然而,伊科斯及其同事对莫伊尼汉的冷落深感忧虑。他们一直指望莫伊尼汉能和希拉里的对手鲁道夫·朱利安尼相抗衡。毕竟,构成朱利安尼竞选基础的几个群体也支持莫伊尼汉,尤其是爱尔兰裔美国人和意大利裔美国人。
       更重要的是,犹太人崇敬帕特·莫伊尼汉,而希拉里需要尽可能多的犹太人选票来助她一臂之力。事实上,当纽约的犹太人报纸《前进报》(Forward)披露了她照顾了由两个阿拉伯商人资助的神秘资金筹集人时,她知道自己闯了祸。接着,又有报导说一个穆斯林团体资助了一个资金筹集人,她正是受益人,而这个穆斯林团体要求以武力来对抗以色列。
       敏锐的政治观察员发现,比尔·克林顿在竞选时染指使用了阿拉伯策略。他们指出,巴勒斯坦籍商人哈尼·马斯里(Hani Masri)为希拉里的竞选筹集了五万美元。与此同时,他很有可能获得一笔六千万美元的政府贷款。
       希拉里正在讨好一个激进的穆斯林团体的事,很快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当她出现在一年一度以色列游行日的游行队伍中时,群众嘘声四起。更糟的是,在纽约以色列领事馆前举行的“为以色列而团结”的集会中,她被轰下了台。
       5月19日早晨,在希拉里被正式提名为她政党的领导人后不久,她意识到自己不再需要帕特·莫伊尼汉的支持了。因为那一天——离选举还有六个月的日子——朱迪·朱利安尼宣布自己患了前列腺癌,将推出竞选的消息。
       共和党人推选年轻的长岛众议员——瑞克·拉奇奥(Rick Lazio)代替朱迪的位置。尽管他亲切、上镜,但他举行的竞选运动无法和希拉里的相比。他也没时间制定切实有效的计划。在纽约北部举行的各个县的集会上他也没有露面。拉奇奥把他所有的经历都投入到了电视宣传和筹集硬性货币。
       许多拉奇奥的顾问来自纽约之外的其它州,他们似乎一心想参加一场仇恨的竞选而不是政治的竞选。希拉里在灰色资金(soft money)方面也准备就绪,令拉奇奥的顾问们心神不安。为了回应他们的不安,希拉里适时地宣扬了灰色资金对政治的毒害作用。与此同时,她狡猾的顾问——哈罗德·伊科斯正尽可能快速地筹集灰色资金。
       为了让希拉里出丑,拉奇奥不怀好意地参加了三场候选人辩论的第一场。可惜,他的计划很失败。他告诉主持人提姆·鲁瑟特(Tim Russert)说:“克林顿夫人在灰色资金的宣传中花了好几百万。她一边大谈灰色资金的害处,一边在好莱坞大笔大笔地筹集,这是极其虚伪的。何况,她将这些筹集来的灰色资金都花在了反对它们的宣传上。”接着,他拿出一张纸:“在这儿,在这张纸上,让我们都签上名。这是《纽约远离灰色资金公约》。我已经签字。我们可以共同来反对。”拉奇奥离开他的演讲台,径直走向希拉里。他在她面前挥动着那张公约,“就在这儿,马上签!”
       希拉里拒绝了他的要求。许多观看电视转播的妇女对拉奇奥这一胁迫举动很是反感,她们觉得拉奇奥“侵犯了希拉里的领地”。
       那场辩论之后,希拉里从一个常惹麻烦的政客完全转变成一个惹人同情的受害者。她的支持者蜂拥前往投票点。2000年11月的选举之夜,希拉里以压倒性优势获胜:55%的支持率对拉奇奥的43%。
       现在她成了参议员希拉里·罗德汉·克林顿。她丈夫很快将会成为前任总统比尔·克林顿。近三十年来,希拉里一直扮演着支持比尔的角色,现在该轮到她走到政治的聚光灯下了。
       她现在看上去不一样了——更像从前那个衣着过时的耶鲁法学院学生,而不是那个迷人的第一夫人。她不再穿着色彩柔和的裤套装,而是将黑色作为她的永恒色。她的发型师嘲笑她过去的头发像一顶万能的金色头盔,而现在却松散地垂在她的额角。在家中,她忙于招待她的委托人们;在参议院,她又忙着给她的男同事们端咖啡,所以她连打理自己形象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每天工作十二到十四个小时。她疲倦地往来于国会山的各条走廊,低跟皮鞋敲打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回响,她耳边始终贴着手提电话,腋下夹着一叠文件。她一个接一个地参加冗长的委员会会议,克制着自己不要因为枯燥而哈欠连连。她愿意接受任何任务,以赢得参议院的金槌奖,只要她掌管参议院(通常当它几乎空无一人的时候)超过一百个小时。
       她是一个一直处于工作状态的女人。据到她办公室拜访她的人说,她看起来像一具还魂尸——因为缺乏睡眠造成了大眼袋、黑眼圈。
       她的位于拉塞尔参议院办公大楼四层的L型办公套房,曾经归帕特·莫伊尼汉所有。现在,房间里的家具、墙纸、地毯和窗帘都带有明显的卡基·霍克史密斯(Kaki Hockersmith)的特色。克林顿夫妇曾雇佣这位来自阿肯色的室内设计师装修他们在白宫的房间。
       有一天,莫伊尼汉顺道来访。他瘦了一大圈,看上去病恹恹的。(他于2003年春天去世。)他打量一眼自己原来的办公室,讽刺地说:“这地方泛黄了。”
       希拉里离开白宫后,将入住位于华盛顿大使馆区附近的怀特海文(Whitehaven)。这幢砖瓦结构的大宅子也是以黄色为主调。希拉里挑选了最近翻修英国大使馆的布朗—戴维斯室内装潢公司负责怀特海文的装修。《建筑文摘》(Architectural Digest)将布朗·戴维斯列入了美国室内设计及建筑公司的前一百名。
       客人们为了希拉里的资金筹集会来到了怀特海文。他们穿过红色大门,走进铺有蜡纸的休息室。一群穿戴整齐的侍者接待了他们,直接将他们引到搭在室外花园里的帐篷中。这些客人就这样加入到其他捐赠人和穿白衬衫的侍者的行列中。客人不可以在宅子里随意走动。如果他们真这么做了,他们准会发现所有银相框里的照片,没有一张是希拉里和比尔在一起的近照。
       希拉里有时候在同一个晚上接连举行几个资金筹集会。在她胜任的前二十一个月里,希拉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怀特海文举行了四十六次资金筹集会。
       如果捐赠人足够富有,一次捐赠两万五千美元,就可以单独和希拉里共进晚餐。已经有几对夫妇受到了这样的礼遇:进入怀特海文宽大的餐厅,坐在椅背粉红的黄椅子上。希拉里则坐上座。
       这些晚宴使人想起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早期的旧日时光。当时,已故的帕米拉·哈里曼(Pamela Harriman)在她的华盛顿宅邸内接见仰慕者。和帕米拉一样,希拉里把自己的家变成了民主党的资金筹集中心。
       当然,她有个完美的老师:比尔·克林顿把筹集资金变成了一门艺术。哈罗德·伊科斯以总统名义超额筹款导致了1996年选举时的竞选财政丑闻。但是,希拉里仍任命伊克斯为她的资金筹集总管。
       尽管希拉里和伊科斯在筹集资金时投入了精力,但是钱对于希拉里来说从来不是个问题。多亏名为“希拉里之友”的组织,她轻易筹集到了2006年再次竞选参议员所需的全部资金。希拉里和伊科斯把他们的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为其他民主党人筹集资金的活动中。
       “她在政治行动委员会(HILLPAC political action committee)的领导位置值数百万美元,她可以从中拨一万美元给一位候选人,”一个竞选财政法的领军专家说。“但是,如果她在家举行筹集会,一夜之间她就可以为一个民主候选人筹到数百万元。她的效率无人能比。如果希拉里邀请你去她家做客,谁会拒绝呢?”
       “这就是希拉里和其他民主党人的不同之处,”专家继续说。“在今后几年中,这是她策略的关键:建立人际关系,牢牢控制纽约之外的州政党体系。”
       到2003年,希拉里赶上了比尔·克林顿,成为她的政党内最受欢迎的资金筹集人。她能有所成就,是因为她效仿了比尔的三叉筹集法:好莱坞名人、慷慨的商人和女激进主义者。
       “我们九十九人联合起来都不及她那么耀眼。”来自明尼苏达的参议员、受益于希拉里的慷慨的民主党人马克·戴顿说道。
       希拉里的资金筹集活动少不了哈罗德·伊科斯的功劳。伊莱莎·纽林·卡内(Eliza Newlin Carney)在《国家杂志》(National Journal)中写道:
       导致克林顿夫妇在白宫声名狼藉的道德问题,可能令希拉里·克林顿在大量筹集资金时受到阻碍,尤其是希拉里的资金筹集引来了更详细的盘查。2000年发候选人时期以及之后的参议员时期,克林顿在复杂的连锁关系中挪动大笔资金,有时是可疑的竞选帐户——政治行动委员会的领导位置、非联邦帐户、与民主党参议员竞选委员会相联系的委员会……
       毫无疑问,2002年的竞选财政法使得主要的政党委员会耗尽了现金和影响力。现在,新的权力中心处于利益集团和个别官员之外。这些个别官员就像克林顿,可以凭借小笔资金捐赠人的吸引力或他们的名声来调动他们。由于庞大的职员预算和竞选费用,克林顿的政治组织开始采用准政党资格(quasi-party status)。
       于是,希拉里在她的政党中以金刚的形象出现。昆尼皮亚克大学的关于2004年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民意测验的结果:希拉里排在所有候选人的首位。
       “如果她能让自己被认真考虑的话,在民主党人中,她将是2004年获胜的那个。她能筹集到无数资金。”昆尼皮亚克的民意调查人说。“我真不知道那一大群人中有谁能胜过她。”
       比尔·克林顿迫切期望希拉里参加2004年提名的总统竞选,但希拉里决定放弃,因为她相信a)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创造政绩,b)乔治·W·布什是战时总统的不二人选。她决定现在该是她的参议员生涯进入第二阶段的时候了。
       “她把头两年用在学习上了……不仅学习参议院的规则,还要学习各种事务的惯常处理方法。”来自路易斯安那州的温和派民主党人约翰·布鲁克斯,在他从参议院退休前不久说过。“她很谨慎,而且越发严格了。现在她步入了第二阶段,比从前更坦白、更引人注目,也更能言善辩。”
       在这个第二阶段里,希拉里为可能参加的2008年白宫竞选打下了基础。在被她吸引的公众眼前,她从原来激进的希拉里转变成现在温和的希拉里。自理查德·尼克松以来,还没有一个政客做过如此戏剧性的转变。但问题是:选民会接受这个“全新的希拉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