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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乔治.桑未曾发表的书信
作者:乔治.桑

《译文》 2004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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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欧仁·苏
       我对《克拉旺的牧羊人》(注:《克拉旺的牧羊人——关于共和、篡位者与新总统的谈话录》 (法伦思泰尔)(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傅立叶幻想要建立的社会基层组织)图书馆1848;1848年12月2日),欧仁·苏于1849年寄给乔治·桑,同时还有一封信。)非常满意!先生,我亲爱的同志,我坚信这本册子是一件杰出的作品。我从未想过要从艺术的角度对您加以恭维,我了解您是非常谦虚的人,而且我也相信您是抱着严谨的态度来完成该书的。我觉得您的目标已经达到。该书的文体非常适合您所面对的受众,这也是必要的条件,农民们可以毫无障碍地明白您的主张。书中的例子十分精彩,唤醒了人们的爱国精神,外敌的侵略、教会的统治、君主制度的蒙骗,使民众受尽了苦难。这些例子也为之后的展开做好了铺垫。在书中,您揭露了共和国为什么没有为人民服务的原因,您替在令人难忘的六月被资产阶级中伤的牺牲者们辩护,您调解了农民与社会主义之间的矛盾,您还谴责了那些盲目对抗共产主义的狂热(为迎合其他社会主义者);最后,您还顺带提出了您所希望的社会体制。所有的这些无疑是明智而正确的,同时既勇敢又大度。这些就是我想说的,也许傅立叶主义者们并不同意我的结论(但这重要么?)。我希望您的这本书发行量能超过四万册。我认为,需要做的不是赞同社会主义理论中有关农民的单纯思想——它尚未完善成熟,也不是为特殊的体制去网罗新的拥护者,而是要更广泛地将民众的思想转向社会主义。这样的转变需要时间。不过,也许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今天所宣扬的观点,在世人甚至在我们自己这里,都会有所改变。就我而言,我会如尽义务一般牺牲我自己的观点,并且我也同意,存在着各种途径引领众人通向理想的境界。我盼着看到所有先进的人都被选出来,不论他信仰的宗教是什么。在很多方面,您已经很敏锐地觉察到了这种宽容。这样的宽容在我们的斗争中是非常必要的,如果失去了宽容,我们就会犯众怒。
       对农民的引导是艰难的。他们中的大部分没有接受过教育,而我们最有力的武器却是报刊。有些悲观的人劝告我们要等待下一代来理解我们。我不相信这一点。城市里的劳动者可以教育乡村中的工人,通过交换思想,通过语言,通过各种机会,通过上千种不受政府控制的方法。下一届的选举将会很糟糕,这也许是天意。三年来,对压迫的无力反抗和被愚弄,已经有力地向农民证明:他们自己害了自己,当初应该送孩子去学校。这并不意味着我拥护免费教育,但通过明显的失败来取得胜利,这次革命的命运也未免太过奇异了。
       阅读您编写的这些小册子(注:《克拉旺的牧羊人》,“社会主义者系列读物”的第一辑;该书第二部分的副标题为(BF,1849年4月14日):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对话——关于科学、道德、社会学院众先生的小册子,以及关于下一轮选举。)时,我已经预见到它们将会遇到的阻力,而且,我们缺乏有力的手段来制造出明显的效果。请相信我,困难就在于缺少用于宣传我们的思想的五六个志愿者和几十万法郎。十年来,我们热衷于去改变的农民,这些无知的受害者,是我们目前最大的痛苦。假如您,或者我,能够每月免费刊发四到五万张印刷品,也就是说,您或我能够在一年中每月捐出两千法郎,我们的影响就会持久深远。这也是我和卡尔诺及让—雷诺先生在革命之初曾梦想过的(注:暗指乔治·桑的书《致公民的信——在巴莱斯·博尼安授意下写成的法兰西史以及巴莱斯·博尼安对公民的讲话》。1848年3月,乔治·桑曾经希望“组织工人到各部门游行”,但是,并没有得到当时公共教育部长西波利特·卡尔诺(Hippolyte Carnot)和国务秘书、哲学家让·雷诺(Jean Reynaud)的支持。)。然而当时政府资金匮乏,甚至无法继续已经开始的措施,这项动议也就没有实现,尽管我做的所有工作都是义务性质的。另外,政府也还在争取立法权。您是受人爱戴的知名作家,您不会被指控,所以您看您是否可以送给每个乡镇一本书;发放的时候必须确保书能到达善良并识字的农民手中。每个乡镇至少将有一个这样的人,他或者为其他人宣读,或者自己受到书的启发。这样的方法比用报纸更好,报纸根本到不了乡下,况且连我们一点都看不懂。可能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有农民花一两个苏(注:20苏等于1法郎。)去买本书、买本杂志。对他们而言,书是没用的东西,但如果是送给他们的,他们节俭的本性就会促使他们去读,就像那些老实人,他们宁肯吃撑肚皮也不会扔掉别人给的一盘菜。当农民意识到需要买书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再需要书,他们已经受到了启发。那时候,就需要强迫他们去读专著,也就不需要给他们发放像现在这样的日报或周报了。当一个月的农民就会有一个月农民的思想。《克拉旺的牧羊人》的篇幅对于他们的消化能力来说太长了,我坚信小小一页纸的印刷品就足够了。每月对国内(法国)大事进行讨论,农民不会用观点去分析事件,但会从事件中得出观点。这种哲学性的做法和《克拉旺的牧羊人》中讲述历史一样,为农民们提供了政治和社会方面的知识。
       也许您和我一样已经破产了,像其他所有既不会投机也不会攒钱的人一样。我们就像蝉那样只顾歌唱,却不像蚁群那样储藏食物(注:暗指拉封丹的寓言《蝉和蚂蚁》。)。以我可怜的浅见,家庭的灾难即将来临,而且会在很长时期摧毁我工作的成果,当然,如果真有成果的话,我们的努力或许可以取得小小的成就,或者由于受到阻挠而失败。子孙后代将会感激我们的良好愿望,它们在我们的书中长存;但是现在,我们却不会拥有我们所热爱的同胞的谢意。啊!真的很不幸,我们不富有;不过那些富人也很不幸,他们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财富得到妥善运用。请相信伏尔泰的巨大财富曾是他的一种能量,而且,如果他在他的时代印证了迅速的变革,如果他的存在压制了可怜的卢梭,那只是因为,他的热忱和他的天才有益于个性的解放,而不是给这个金钱社会以金钱。
       我曾想和您交流所有这些想法。也许有一天,精神和财富的重新结合也会实现我们的梦想。
       如果您拿到了书,请通知我,我会告诉您一些人名,他们能立即把书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一百多本书将在安德尔省发挥作用。我们知道应该交给谁。
       以我真诚的同志之谊(注:欧仁·苏于3月19日回信,格鲁班(G.Lubin)发表了其中几段。)。
       乔治·桑
       1849年3月16日于安德尔省拉夏特尔,诺昂。
       ——致阿斯多尔夫·德·古兹蒂纳
       先生,您美好的回忆令我深受感动;而您对《魔沼》(注:《论坛报》5月21日宣布德萨尔出版社出版《魔沼》。)的热情也让我欣喜。这本科幻小说的爱好者应该很有限,但如果它大受欢迎,我还是会比获得成功更感到骄傲。
       我不知您是否和我想得不一样,或者我想得和您不一样。我相信,至少,所有正直并充满爱意的灵魂都是一样的,而在如今关乎人类命运的时刻,争论个人得失是毫无意义的。这是一个各种理想、研究、分歧还有倾向纷繁交织的时代,也许上帝认为这是必要的,而且会令这一切有所裨益。
       肖邦很遗憾走之前没有见到您,他说,如果您因为他没时间和您见面就否定他的心的话,那么您就错了;他是您仅有的真诚而忠实的朋友。他在我们身边呆了几天(注:肖邦于5月27日来到诺昂。),巴黎的生活和教授钢琴使他非常疲惫。幸好他将回到乡下去休养身体。在那里,他可以随意梦想,随意创作,会有夜莺回应他。
       谢天谢地,我的好朋友玛尔丽亚妮好些了,她很想见您,并把您的地址给了我,她知道我的记性不好。然而我要说,我并不需要这个才能记起您可爱的住所,尤其是圣-格拉丹一个那么绝佳的隐居之地,在那里,我们都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诗人。我们在西班牙造城堡时还经常谈起那里(注:乔治·桑1840年7月2日到过古兹蒂纳的家,在乡间生活了一小段时间。同往的还有她的孩子们、肖邦、德·拉克洛瓦以及玛尔丽亚妮夫人(Corr. V, p.30);正是这段时间她为肖邦和德·拉洛克瓦画了双人像(reprod.ibid,pl.10)。)。不过,我真怕这样惬意的生活会让我懈怠,让我迟钝;我更梦想着等年老的时候,有一间茅草屋,而不是一座宫殿。这个梦很传统,很保守,不过我还是停留在这一点上,还有其他很多方面也是这样,就像让-雅克·卢梭。
       再次感谢您在文学上的热情,我希望能够在其中加入一点更珍贵的东西,也就是我们私人间的友谊。
       乔治·桑
       1846年5月底或6月初于诺昂
       ——致乌班·卡麦尔
       先生,您询问的那部新作,我已经完成了(注:事实上是乔治·桑(当时她的签名上还有“s”。)在1月14日曾向卡麦尔推荐《一个古老的故事——莱莉亚》,(Corr.I.p.226);这个新作收在作品集《晚上的时光,女人们的书》中(Canel et Guyot, B.F.1833年3月16日),其中讲到了后宫的问题。)。您现在还需要吗?您得赶紧,因为我知道至少有两个人对此很感兴趣。
       这个作品挺长的,如果不补充的话,有五页纸。您答应过我四页纸五百法郎,也就是说五页纸六百法郎,对吧?
       如果我请您在来取稿的同时把我的工资也带过来,这是不是略显冒昧?我希望您不会认为这是因为缺乏信任,这的确是由于我手头拮据,肚子抗议的时候是不管什么理由的。我可以让我的一个在艺术界很有影响的伙伴(注:很可能是古斯塔夫·普朗歇Gustave Planche。)可以为我作证,他今天借我五法郎吃晚餐。所以您还是快点来带走莱莉亚吧,这是我为了生活而卖掉的第五或第六个女孩了。您愿意把她放到您的“后宫”里吗?
       乔治·桑
       1833年1月20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