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专题]纽约的拉什迪
作者:恺 蒂

《译文》 2004年 第01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一)
       要说当今世界上最有名的作家,萨尔曼·拉什迪(Salman Rushdie)可以算是其中之一。他的出名不只是因为他的作品,更是因为1989年2月14日情人节那天,他收到了一份意外的“礼物”,那就是伊朗宗教领袖霍梅尼给他下的死刑令,号召全世界的穆斯林对他和他的出版商处以死刑,赏金一百万美元,以后这个数目又被翻了一倍。在文学史上,也许没有第二个作家的脑袋价码高过于他了。
       拉什迪1947年出生于印度孟买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他的祖父是一位乌尔都语诗人,他的父亲是剑桥大学商业系的毕业生。十四岁时,拉什迪被送到英国的格拉比学校读书。1964年拉什迪的父母亲搬到巴基斯坦的卡拉奇居住,那时候正值印巴战争。拉什迪继续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求学,学习的是历史。1968年毕业之后,他先回巴基斯坦电视台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回英国为几家广告公司搞创意。
       1975年拉什迪出版了第一部小说《格林姆斯》(Grimus),这是一部魔幻科幻小说,小说的标题是Simurg倒过来写的,这是一只巨大的智慧鸟,是先伊斯兰教的波斯神话里的神鸟。十二世纪的一位泛神论神秘主义诗人写过一首诗,题为《百鸟之会》 ,拉什迪的小说以此为典。
       1981年,拉什迪的第二部小说,也是他的成名之作《午夜的孩子》(Midnight"s Children)出版,获当年的布克奖。此书标题来自于尼赫鲁在印度宣布独立于英国殖民统治的“午夜宣言”,主角萨里姆是印度1947年8月14日宣布独立的午夜之后出生的一千个孩子中的一个,这一千个孩子们都有一定的魔力,萨里姆有一个巨大的鼻子,他能看穿人类的内心和灵魂。此书是萨里姆躺在病床上讲述的他一生的故事,折射着整个印度独立之后的历史。 这部小说后来于1993年得到“特别布克奖” (Booker of the Bookers),被推举为布克奖二十五年历史上的最佳小说。
       1983年他出版《羞耻》(Shame),写的是一个巴基斯坦中产阶级家庭,用这个家庭的历史来比喻整个世纪的历史,此书被当年布克奖提名,但是最后败在今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库切的手下。
       他的第四本小说,1988年出版的《撒旦诗篇》(The Satanic Verses)给他惹来杀身之祸,这本小说获得1988年英国的惠特布莱德年度最佳小说奖,小说开篇就很惊人:两位印度演员在英吉利海峡上空从被劫持的印度航空公司的大型客机的爆炸声中摔到地面。这个开头实有所指,1985年一架印度航空公司的波音747飞机因恐怖分子活动而爆炸。主角的名字加布里尔在乌尔都语中指在伊斯兰教中把《可兰经》从上帝那里带给穆罕默德的主天使。
       “想要再生,”加布里尔从天堂中滚翻出来,一边唱道,“你首先得死去。哈呀,你要降落在大地的怀抱里,你首先得飞翔。塔塔,塔卡!你如果从来没有哭过,怎么会发笑?如果没有叹息过,怎么会赢得你心爱的人的爱情。如果你想要再生——”一个冬天的清晨,天亮之前,新年那一天,两个活生生的真正的大人,从高高的地方掉了下来,二万九千零二英尺之上,没有降落伞,没有翅膀,从没有云朵的天空,掉向英吉利海峡。
       《撒旦诗篇》一出版,就在印度和南非被禁止发行(现在在南非书店中还很少能找到拉什迪的书。我为写此文到书店中去找拉什迪的书,好几家书店都是一本也没有),在英格兰北方城市印巴人的重地布拉德福德被焚烧。接着就是霍梅尼的死刑令,拉什迪被迫开始了他九年的躲藏生涯。1990年拉什迪发表文章公开道歉,说他自己仍然是位伊斯兰教徒,但是没有用处。1993年,拉什迪的挪威出版商遭袭击而受伤,1997年,赏金翻了一倍。经过许多外交手腕的较量和讨价还价,1998年9月,伊朗政府宣布他们并不支持宗教领袖对他下的死刑令,也不鼓励任何人去伤害他,拉什迪决定结束他的隐藏生涯。
       在隐藏其间,拉什迪没有停止写作。1990年他出版《哈伦与故事海》(Haroun and the Sea of Stories),这是他在隐藏的寂寞日子里写给他儿子看的故事,后来他说就成了写给他自己看的。所以,《故事海》可以算是成年少年文学兼宜的作品,交织穿插的有机器人,阿拉伯神话中的神怪,会说话的鱼,黑色歹徒,等待被拯救的阿拉伯公主等等。最近英国《观察家报》评选了一百本历代文学精品(第一名是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拉什迪也榜上有名,靠的就是这本书,排名第九十四位。
       他1996年出版的《摩尔人的最后叹息》(The Moor"s Last Sigh),这是我最喜欢的他的一本书,写的是当代印度。这是他继《撒旦诗篇》七年之后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一个家族的历史,是一幅遗失了的母亲的肖像的故事。失落,寻找,关于家园,关于爱,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环环相扣,往返回复,构成一幅绚丽画面。此时的拉什迪,已经七年没有回印度。他是靠着记忆写作,反而成了他最有感情的一部书。
       (二)
       结束九年躲藏生活之后,拉什迪似乎要更进一步地享受生活。2000年初,拉什迪爱上了年仅三十的女模特帕德玛·拉克希米(Padma Lakshmi),决定离开他的第三任妻子和他的第二故乡伦敦,移居纽约。他以后的两本小说,就都是以印度-伦敦-纽约为背景了。
       1999年,他的第六部小说 《她脚下的土地》(The Ground Beneath Her Feet)出版。这本书在现代摇滚乐中重新演绎了俄尔甫斯——希腊神话中的歌手,善弹竖琴,音乐可以感动鸟兽木石——和他的妻子欧律狄克的故事。主角是出生在孟买的音乐家奥马,才华横溢,他创立的乐队成了世界上最流行的摇滚乐队,乐队的主唱手维娜是他的情人,她的歌喉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他们五十年代在孟买相识相爱时,维娜还未成年,不到十六岁。然后他们有了一夜情之后,维娜一下子去向不明,直到十年之后才重新出现,把奥马从近乎致命的昏迷中解救出来。奥马对维娜忠贞不渝,但是维娜却以无数次节外生枝的与别人的关系来考验他们的感情。她有许多情人,其中只有一位是秘密的,这就是他们共同最好的朋友,瑞。
       瑞是一位成功的摄影师和记者,整本书是通过瑞的眼光来叙述的。故事一开始是1989年的一场大地震,女主人公维娜被脚下开裂的土地吞没。然后时间倒溯,错综复杂人物众多的故事从头展现在读者面前。其实这本书的主线索是维娜的故事,写的是她与生俱来、无可逃避的命运,她的名声、她的悲剧和两个男人一生对她的爱,她却永远无法有一个稳定的生活,她无法一直住在同一个地方,也无法只忠诚于一个男人。拉什迪在巨大的画布上泼洒笔墨,纵横驰骋在印度、伦敦、纽约之间,描绘了一幅史诗般的画面。这不仅是主人公的感情历史爱情故事,也是过去四十年的摇滚乐的历史,反映了作者对二十世纪艺术和传媒的思考。
       这本小说和拉什迪的其他小说一样,也是魔幻现实主义与科幻小说的结合。虽然故事有从孟买到伦敦又到纽约的主线,但是故事的叙述者不停地转换着时间空间和地域的视角,有时是叙述他预见的将来要发生的事,有时则是从头复述已经发生过的事,许多层不同的线索,各种不同的人物,今生来世历史的不断交错。而且拉什迪还把小说和历史的真假相混相颠倒,哪些是小说,哪些是现实?拉什迪完全是从一个颠倒的角度来看这些。例如索尔·贝娄、克鲁亚克只是虚构的角色,赫索格、帕拉狄斯反而是真实的人物;水门事件只是惊险小说的一个情节,等等。读着读着,读者终于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进入了一个与我们所知道的历史现实相平行的一个宇宙里,小说中的人物是从另一个层面上在看这个世界。 整本小说就是这样层层编织着幻觉和现实。拉什迪也许对他别出心裁的平行宇宙层很自觉得意,你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颠来倒去讲故事的才华,但这本书非常难读,让你累得够呛。所以,出去度假千万不要带它,也不要买它作为送人的生日、圣诞礼物。
       2001年出版的《愤怒》(Fury)就更像一本美国的小说了。主人公索兰卡教授就像拉什迪自己,走的也是从孟买到伦敦到纽约路程。他原本是剑桥大学的哲学教授,但是对玩具娃娃有一种特殊感情,小时候玩玩具娃娃,成年后发明了一个叫做“小脑袋”的动画娃娃,又制作一套题为“小脑袋奇遇大思想家”的电视片。“小脑袋”电视片大获成功,成了一个产业,成了一个异化了的东西。为了逃离这个变形,索兰卡教授离开在英国的妻子和一个三岁的儿子,来到美国。教授虽然个子矮小,其貌不扬,但是他竟然是吸引高雅漂亮、口才极好的女性的吸铁石,而且这些女性都能说会道,专爱长篇大论。于是在纽约,他有两个情人,一个是长得酷似“小脑袋”的米拉,令一个是一个自由战士妮拉。但是,世纪末的曼哈顿极度膨胀,充满了金钱和欲望,也充满了焦躁不安和愤怒。出租车司机,电影院的观众,人行道上的行人都很愤怒,民族肤色的对立,政治上的冲突,到处都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觉。教授自己也充满愤怒,他对自己抛妻弃子感到内疚,他感觉到世界上的人们思想上都出现了交通事故,似乎整个世界都短路了。
       对于拉什迪来说,这是一本比较“苗条”的书,主题也比较集中,文字也比以前的简明很多。但是虽说简单,他也同样叙述着好几条线索的故事,是让读者破一个迷,是一个家庭浪漫故事,是曼哈顿世纪末的混乱画像,也是一本充满想象力的魔幻小说。
       然而,这两部新作,都比不上拉什迪早期的作品,虽然它们写的仍然是拉什迪最拿手的主题,例如移居,变形,流浪无根,虽然他仍是讲故事的高手,能够把地理人文气候环境风俗习惯动物人物空气氛围全都交织在一本书里,但是,这两部作品根本没有他早期小说《午夜的孩子》或是隐藏时的小说《摩尔人的最后叹息》那样的深度。《她脚下的土地》小说的情节离开印度之后就没有了力量,《愤怒》中对于曼哈顿的描写也给人一种二手的感觉,这个如此让他觉得舒服让他觉得自己是回了家的城市,在他的笔下并没有那种亲近感。
       (三)
       拉什迪除了八部小说以外,还有几部非小说的文集,1987年他出版关于在尼加拉瓜旅行的《美洲豹的微笑》(The Jaguar Smile), 1991年隐藏期间出版《想象的家园:论文集1981-1991》(Imaginary Homelands:Essays and Criticism 1981-1991),那是关于八十年代的政治,文学和文化的一本书。2002年十月,他出版《越界:非小说文集1992-2002》 (Step Across This Line: Collected Non-fiction 1992-2002),收录了他过去十年中的散文、论文、书评以及讲演稿。
       《越界》中的界,是国界,是疆界,也是各种人为的界,例如柏林墙,例如因为霍梅尼的死刑令而筑起的警察防弹玻璃的保护墙等等。拉什迪对国界疆界的深刻认识,缘起于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分裂让拉什迪的家族也被分割成两部分,从那时候起,国界疆界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其中,拉什迪谈到护照,谈到我们许多中国人也会有的经验:
       最大的问题是世界上那些有吸引力的国家都不愿意让我们进去,他们形成了一种让人很不能理解的信念,那就是一让我们进去,我们就不愿意再离开。“旅游”在西方意味着找乐子,看新鲜,休闲度假的概念,对我们印度人来说则是绝对的奢侈。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他们会同意我们去些我们非去不可的地方,如果我们得不到许可,那也只能责怪我们的坏运气。
       当然,他没有忘记奈保尔曾经对他进行的挖苦,他曾经说霍梅尼的死刑令是“一种有些极端的文学批评",拉什迪写道:
       在《信仰者中》,奈保尔写到他在穆斯林国家中的旅程,他写到在巴基斯坦,一位给他开车的小伙子说起他没有护照,但是他很想出国看看,所以很想得到本护照。奈保尔颇为刻薄地评论道:这个年轻人惟一想得到的自由是离开这个国家的自由,让人惋惜。
       许多年前当我第一次读到这段文字时,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要针对这位名作家的轻蔑为这位年轻人说句话。首先,想离开巴基斯坦,即使只是临时的,也是人人都能同情的;第二,那个年轻人所想得到的,能够进出各个国家的自由,是奈波尔所习以为常的,不正是这种自由,让他能够写这本书么?
       《越界》中也写到了他1989到1998年间九年的隐藏生涯:保镖,秘密住址,旅馆窗子里铺着的防弹毯子,漫长的国际谈判。
       我四十五岁的年纪,但是没有许可的话不能离开我住的地方。我没有钥匙。有时候情况会很糟糕,在一次“糟糕的情况”下我二十天内睡了十三张不同的床。
       在躲藏其间,他对于言论自由,思想自由以及人身自由更有认识,自由是辉煌的壮丽的,但是人要为自由付出的代价:
       当你有足够的空气可供呼吸时,你并不渴望空气,但是当空气稀薄不足时,你就会意识到空气的重要性了(自由也是这样)。
       《越界》可以说是他对九年隐藏生活的一个总结,他曾经说过这段时期的生活“仿佛是一篇写坏了的拉什迪小说”,后来他又说,这是一个他自己不会在他小说中使用的情节。他说如果他有幸能活到八十岁,如果到时候他写不出其他小说了,他也许会写一本自传,会再回头看他这段时间的经历,但是他现在只有五十六岁,还有许多其他的书要写。所以,在一次采访中他说:“如果有人还想知道我在隐藏中的生活,都在这本书里了。我现在可以不用再多说什么,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越界》除了文化文学书评方面的文章外,其中也包括很多政论,关于克什米尔,关于科索沃,关于北爱尔兰,都是关于前沿阵地的“边界”的看法。拉什迪出生在穆斯林家庭,对极端伊斯兰教徒以及他们的恐怖活动很了解,早在1993年,他就在《纽约客》的一篇文章中警告过穆斯林世界极端主义分子的权利正越来越大,举动越来越残酷,提醒人们一场关于穆斯林灵魂的战争正在拉开序幕。但是,那时,因为他死刑令利剑悬顶,所以他的警告仿佛只是他私人的事情。九·一一后,他似乎成了先知预言家,是最有经验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人。当然他的“美国应该多花一些时间交朋友,而不是花那么多时间给自己制造敌人”的断言让布什觉得很不中听。
       (四)
       2000年,拉什迪离开伦敦搬到纽约去居住,他说他很早就想移居纽约,但是因为突然之间失去了人身自由而无法实现。他说喜欢纽约,因为纽约不排外,那是一个移民城市,在纽约的酒吧里,你很少能看到一个地地道道的纽约客,大家都是外来人,在那里他觉得很舒服很正常。特别是九·一一后,他觉得自己真正与纽约人一起同舟共济,患难与共了,他也真正成了纽约的一份子,越来越关心这个城市,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主人。他说他并不感觉自己是美国人,也不会加入美国国籍,但是他确实感觉自己是个纽约客,他还常常回伦敦看他的孩子们,每到那里总是要读英国的报纸,但是,伦敦在他的感觉里就像异类一样,觉得那里的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实在和自己很不同。
       拉什迪越说纽约好,言下之意就是伦敦不好,在他的眼中,伦敦是纽约的反面,这就让英国人很失望。九年的时间英国政府花了无数个亿保护了他,这些钱可都是英国公众的税收收入呀,他就这么一走了之,把英国就这么轻易抛弃了,而且言语之间一点都不领情,不感激,一句好话都没有,实在令人气愤。于是,英国的报纸也要鸣不平,一有机会就要对拉什迪来一番攻击,例如他在电影《单身女人的日记》中友情出演,于是,英国报纸就讥讽他真把自己作为一个明星作家了,他太热爱自己了,每天早上起来时,总是要对着镜子照上一番,梳理一下剩下不多的头发,修剪一下自己颇有风格的胡子,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你真帅,你真了不起,你真聪明。”
       对于英国报纸的不友善,拉什迪颇不以为然,他说英国报纸的使命就是骂人,真是无聊。而且,拉什迪向来就是不怕和别人吵架,“礼貌”二字,在他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她脚下的土地》中,有一段关于如何骂人的文字:
       侮辱是很神秘的。那些旁观者的闲言碎语其实是最残酷,最具摧毁力的。婊子、破鞋、烂货之类的侮辱,可能对被攻击者皮毛不损;而“感谢上帝你不是我的孩子”之类,可能更具有杀伤力;还有“我对你不屑一顾,你连我鞋帮上的尘土都不如”之类的话,则可以直接刺到你的心上。
       所以,现在拉什迪对于英国报纸的不以为然,也许已经到了他吵架艺术的第三个层次——“不屑一顾”了。
       回头看年轻一些的拉什迪,他曾经有过几次著名的吵架,可以和他的三个层次对上号。先说八十年代,1983年布克奖最后剩下的两个竞争对手是拉什迪的《羞耻》和库切的《麦克K的生活和时代》(Life & Times of Michael K),最后拉什迪输给库切,结果宣布之后,布克奖的评委会主席马丁·戈夫(Martyn Goff)与拉什迪在去厕所的过道上狭路相逢,拉什迪双目炯炯,直视主席,最后口中咆哮而出的不是客气的问候语,而是“Fuck Off!"
       到了九十年代,隐居着的拉什迪和惊险小说作家勒克瑞(John le Carre)在《卫报》的书信版面上打过一段时间的笔仗,那两个星期的报纸简直是满面生花,他们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真是热闹。事情的起因是勒克瑞的小说《巴拿马的裁缝》(Tailor of Panama)受到犹太人的攻击,因为小说中的主角,那个出卖朋友的叛徒是犹太人。勒克瑞对这个批评表示不满,拉什迪就写信给了《卫报》说勒克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当年曾经和其他几位作家一起劝说拉什迪不要发行《撒旦诗篇》的平装本,因为此书给出版社和书店工作人员都带来了危险,当时拉什迪就认为这位作家同仁应该对他表示声援,而不是与他的敌人臭味相投对他进行攻击。现在,勒克瑞自己受到犹太人的攻击,拉什迪说“他应该公开承认自己总算对言论管制有所了解了吧"。
       勒克瑞也不是好惹的,拉什迪以前就讽刺勒克瑞仅仅是一个畅销书作家,何必假装是位严肃作家,这让他一直怀恨在心,第二天,就写回信大骂拉什迪傲慢,固执己见,自我中心,殖民主义者,关于建议拉什迪停止平装本的发行之事,他说:“我是更担心企鹅出版社的女孩子们在拆封他的书时会被信封炸弹炸掉双手,而不是在乎他的稿酬。”并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为或自然的法律允许一个人亵渎一个那么伟大的宗教。拉什迪也不示弱,他的下一封信开篇就说道:“非常感谢勒克瑞重新让我们认识了他是一个多么自负傲慢目不识丁的混蛋!” “照他说来,所有让市侩或是极端的伊斯兰教徒不高兴的东西都没有生存的道理。”又过一天,勒克瑞信上说拉什迪“令人作呕”,说他“是既无知又傲慢的半文盲的东西”,而拉什迪的信,应该被高中学生当作“假装成言论自由的文化独裁”的文字来读。拉什迪则写道:“勒克瑞好像认为我希望他停止对我的不停辱骂,让我告诉他吧情况正好相反,他每次张开嘴巴,他就把自己的坟墓越挖越深。继续挖吧,不要停下来。我呢,我要回去工作了!”
       对于这文人相轻的互相谩骂,当时英国讽刺杂志《私眼》的前任主编理查德·英格拉姆(Richard Ingrams) 说:“我对这两位作家都没有什么好感,他们俩的书我都是一本也读不下去,他们俩是半斤八两,都很差劲。也许他们俩应该坐下来,共同创作一本书。”
       美国人任何事都要说“咱们法庭上见!”在他所钟爱的纽约,拉什迪也许不会再拉开架势和人吵架了。
       2003-10-16于约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