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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世纪老人剃刀下的生命传奇
作者:贾云刚

《人民文摘》 2007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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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年93岁,是世界上最年长的非专业电影主演,主演的电影获得国际大奖。他是个剃头匠,剃了80多年头,用一把剃刀,剃走了400多人,剃出了自己的人生悲欢……
       93岁拍电影玩的就是责任
       2006年,中国电影《剃头匠》荣获第37届印度果阿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金孔雀奖。出色的演技,真实的纪录,让这部片子的主角在颁奖晚会上格外引人注目。更让人惊奇的是,他的年龄竟然高达93岁,简直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年长的非专业电影主演了。
       他姓靖,叫靖奎,是北京后海一个普通的剃头匠,有长达80年的剃头经历,他是怎么成为这部电影主角的呢?说起拍摄这部电影的故事,还真有一段比较曲折有趣的故事呢!
       2002年,蒙古族导演哈斯朝鲁看了一个《靖大爷和他的老主顾们》的纪录片,讲述北京胡同里一个剃头匠88岁了还在为人们做活,他一直被老人最原始的生活状态感动着。
       2005年初,哈斯朝鲁萌发了以老人的生活原型拍摄成电影的愿望。为了找到老人,哈斯朝鲁开始沿着北京胡同大海捞针般地找,整整找了两天多,还是没有踪影,他想如果再找不到老人,他就放弃拍这部片子的计划了。
       幸运的是,哈斯朝鲁最后还是在高卧胡同找到了靖大爷的家。进了院子,就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他冲着窗口往里一看,几个老人在打麻将,其中就有自己要找的靖大爷。哈斯朝鲁高兴坏了,老人不仅思维敏捷,听说还能蹬着三轮车做活!他隐隐感觉到,靖大爷这个老人就是为这部电影在活着的。
       靖大爷以93岁的高龄在片中出演了主角敬大爷,他本来以为像拍纪录片似的,录自己的生活片断,没想到还得背台词。以前什么都记得清,现在不行,老忘词。他把词写在了手心上,夜里睡不着觉也在背台词。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导演发现靖大爷特别木讷,吓坏了,让剧组赶紧把他送进医院检查。一检查,老爷子什么事情都没有,他自己说,只是压力大,担心自己的身体坚持不下来,把大家都搁这了。心事太重,晚上睡不着觉,他的安眠药是女儿在管,他就从女儿那里偷安眠药吃,两三时吃了安眠药,早上6时就起床,结果犯迷糊了。
       靖大爷演的最后一场戏是片中的高潮。当时预备拍摄敬大爷安排好了自己后事的场面。哈斯朝鲁正在布景,靖大爷的女儿跑过来说,导演,不好了,你快去看看我爸。哈斯朝鲁冲进休息室,靖大爷正坐在沙发上哆嗦,浑身冒虚汗,哈斯朝鲁吓坏了,怕老人心脏病犯了,扶他躺下。靖大爷一动不动,剧组的人都进来了,满屋子鸦雀无声。
       过了一个多小时,靖大爷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哈斯朝鲁要送他去医院,他不肯,对导演说,没事,拍吧,不拍我怕没机会了。结果那场戏四五个镜头,改成了一个镜头,就让靖大爷孤独地坐着,看着自己的遗像就行了。镜头一共10秒,但是开机以后,哈斯朝鲁很长很长时间不忍心喊停,最后喊停的时候,哈斯朝鲁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一把剃刀剃去老人无尽的悲欢
       靖大爷于1914年底出生在北京顺义县一个农民家里。家里的光景还不错,靖奎进了私塾,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那时的他,还能写一手好的蝇头小楷,当时他不过十五六岁,觉得自己有点文化,本来想找个记账的活,没有成功,找到一家成衣铺,师兄偷钱,赖在他身上,他和师兄大吵一架,一甩手,又去了一家理发馆当学徒,从此进入了剃头的行当。
       后来,靖奎二十来岁就当了掌柜,花了1000多块钱的联合票,在地安门盘下一处房。在那里开了自己的第一家理发店,叫“谦城顺”。
       因为常年理发,靖大爷结交了很多朋友,有做官的、有唱戏的,如傅作义、马占山、尚小云、谭富英等,更多的是平民百姓。他对谁都一样,不高看人,也不低看人。那时,他们也愿意跟靖大爷聊天。当时的生意非常红火,光做活的工人就有二十几个。
       解放后,他的理发店被没收了,没办法,要生存,他开始走街串巷的剃头生涯,一户串一户,一共100多家,都忙不过来。日子久了,收入也不错,好的时候能挣100块。固定的老客户就有200多家。
       在干理发这个行业里,靖大爷恐怕是年龄最大的人了,70多岁的时候,他还骑着自行车上门给人理发。摔了几次,幸亏没有大碍。到85岁了,有人送给他一辆三轮车,他就骑着三轮出门做活。
       后来,美容美发店越来越多了,找他的年轻人就渐渐少了,能找他的,全是上岁数的老主顾,有病的,出不来的,行动不方便的,靖大爷都亲自上门服务,和老人们一边聊天,一边理发。更多的时候,他们谈话的主题是生死,都不避讳,都看得开。
       有一次,靖大爷去给一个老主顾理发,那个老主顾前一段时间还好好的,他过半个月再去,人已经不行了,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不认识他了,要是平常,准和他聊个没完。靖大爷用热毛巾轻轻给老人敷上,修鬓角,刮脸,绞鼻毛,一套动作下来,靖大爷的手放得很慢,他想让老伙计好好享受一下,也许这是他在世上的最后一次享受了。收拾好东西,告别那个老伙计的时候,靖大爷冲着他说了一句话,我走了啊!老伙计!那边传来一声“嗯”的声音,生死离别,就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眼睁睁而又无能为力,走出门后,他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靖大爷的生活非常有规律,早晨喝袋奶吃两块点心,中午吃些馒头,晚上只喝一碗粥。每晚9时入睡,早上6时起床。靖大爷就是用自己的这种生活方式快乐地生活着!
       (秦 曼摘自《中国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