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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奥沙利文:把“不幸”打进洞里
作者:邰 邰

《人民文摘》 2007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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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诺克是绅士运动,对于奥沙利文来说,事情简单多了,他才不管关于绅士的种种假设,他愤怒的时候会咆哮,无聊的时候会冲着摄像机扮鬼脸,伤心的时候泪珠子就吧嗒往下掉。他的出现让斯诺克的绅士精神完全被颠覆了。
       一、天才少年
       奥沙利文1975年生于伦敦东区,一个贫民聚居的地方。他的父亲罗恩是一名铁路工人,后来做了厨师,母亲玛利亚是卖冰激凌的意大利人。奥沙利文7岁的时候,就在斯诺克上表现出了很高的天赋,当时他家正好搬到一处有花园的房子里,他的父亲就自己动手在花园一个角落里建了一间训练室,花5000英镑买下一张斯诺克球桌,并且经常带奥沙利文去当地的斯诺克俱乐部。他10岁的时候就能一杆破百,15岁的时候就打出单杆147分的满分。于是,他被聘为俱乐部的专业球员,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罗恩为了能让儿子无忧无虑地打球,不为生计操心,就琢磨着做点什么营生挣大钱。他在伦敦有名的红灯区开了一家书店,生意很好。后来,开了几家连锁商店,不出几年,罗恩在埃塞克斯郡买了别墅,还为儿子建了一间专业台球室。
       1992年,正当17岁的奥沙利文正式参加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场大赛前夕,罗恩在酒吧里因为付账的问题和朋友起了争执,结果一名黑人保安以为他们不想付钱,就对罗恩动粗,罗恩情急之下拿起一把小刀戳向保安,没想到把他杀死了。罗恩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18年徒刑。
       二、父亲的爱
       奥沙利文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写信给首相和最高法院的法官,告诉他们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多么善良正直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人。但是,法院依然维持原判。
       由于当时监狱里面没有电视,罗恩就让看守他的警察一边看电视一边用暗号来通知他比赛的过程:竖起手指表示奥沙利文击球了,在门上敲一下表示对手上场了……最终他赢得了这场比赛,成为英国最年轻的斯诺克冠军。奥沙利文来探望罗恩,告诉他:“这个冠军是献给你的。”
       就这样,奥沙利文17岁就成为了伦敦著名红灯区数家连锁店的老板。他的妈妈玛利亚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所以,经营并维持这些店的任务就落到了奥沙利文的头上。他去监狱探望父亲的时候很沮丧地哭泣着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这些事情。”罗恩对儿子说:“很简单,你只需要每个月把固定的月租和加盟费收回来就行了,这个工作就是去收钱。记住,因为我们有这份产业,你才能够不去上学,不走常规的路子,衣食无忧地去打球,所以,你一定要经营好它。”
       罗恩从来不对奥沙利文来哭哭啼啼、苦口婆心那一套。他总是很男人,很阳光,他甚至很少对自己的冲动行为后悔,而是充满自信地说:“儿子,就算我在监狱里,我也是你最可以依靠的人。”
       他遵照父亲的指示,每天早上起来慢跑一小时,然后练习斯诺克,定期去收商店的月租。如果有人试探性地询问他关于父亲的事情,他会大声说:“我没有秘密,你随时可以来参观我家,我父亲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们相处得非常好,我们都离不开对方。”
       19岁那一年,奥沙利文已经夺得了四个大赛冠军,成为斯诺克传奇。可是不幸又降临到他头上,他的妈妈因为逃税的问题被判入狱一年。
       父母亲都坐牢去了,留下了他和12岁的妹妹以及商店的生意。他连做饭都不会,却要照顾妹妹、做家务、管理商店,还要集中精力去赢得比赛。那是奥沙利文最黑暗的时期,他学会了吸食大麻和酗酒,每天早上一醒来还没有感受到痛苦之前,他就会用威士忌把自己灌醉。
       一年以后,当玛利亚回到家,她发现自己的儿子完全垮了。他患上了忧郁症,每天都不愿意迈出房门一步,靠毒品麻醉自己。此时的奥沙利文,被很多人评价为不再适合参加斯诺克这一绅士运动。他的父母都是罪犯,他自己经常在赛场上顶撞裁判,吸毒,打架(他的大鼻子有点歪,就是打架的后遗症)……他就像个魔鬼一样,这一切都完全与这项运动的精神格格不入。
       三、神奇的天赋
       在人们心目中,真正的斯诺克选手应该是当时的世界冠军希金斯那样的:沉稳,儒雅,出身清白,笑容像天使。
       可惜,魔鬼打败了天使,连续两年,在大师赛和挑战赛上,奥沙利文都赢了希金斯。他永远都不会像对手那样,认真对待每一个球,把英国人那种谨慎虔诚的做事态度发挥到极致。他一定要打快球,甚至都不用瞄准,只凭感觉,永远只进攻,不防守,否则他的状态就会不好。这是与他同时代的选手根本无法企及的。
       他也不会像传统的英国选手那样,赢了的时候用冷幽默来肯定自己,输了的时候用冷幽默自嘲一番。他总是抬起绝望的灰绿色眼睛,很无助地说:“我打得太差了,一点都没有发挥出来。”哪怕他刚刚单杆清台或者刚刚拿到冠军,他也会这么说,也不怕被他刚打败的对手心里恨得牙痒痒,却还不得不很“绅士”地赞美他几句。他对着镜头说话仍然是嘟嘟囔囔,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经常念叨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很多人一度怀疑统领斯诺克这一优雅运动的人是个神经病。
       的确,他很不绅士,但是谁也无法取代他。
       四、摆脱阴霾
       凭借着神奇的天赋,奥沙利文连连赢得比赛,但是他的生活还是过得一团糟,他并不开心,甚至萌生了要放弃斯诺克的念头。他和父亲在电话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对父亲说:“我不想再听你说那些上进的话了,你太积极,太正面了,我觉得压力很大。”罗恩只是很平静地说:“好,那么我们今天就不要说了,明天再说吧。”
       罗恩随即想到了雷·里尔森,70年代的六届斯诺克世界冠军。他到处托人打探里尔森的联系方式,然后毫不犹豫地拨通了他的电话,直接说:“你好,我是罗尼的父亲,我想让你帮助我儿子走出困境。”里尔森糊涂了,他认识好几个罗尼呢,哪个罗尼啊?“罗尼·奥沙利文。”里尔森本来就对奥沙利文的才华赞不绝口,当即就答应了他父亲的请求。70多岁的他放弃了舒适的退休生活,来到奥沙利文身边,不要任何报酬,一直陪伴着他。
       里尔森并不去指导奥沙利文怎么打球,因为有些人为斯诺克而生,有些人是斯诺克为他而生,里尔森可能算是为数不多的前者,而奥沙利文就是独一无二的后者了。里尔森只是像个慈祥的父亲一样,站在台边微笑地看着奥沙利文。他故意去激怒他,却保持自己温和的态度,他看着他发怒的时候扔球杆,摔东西,却也只是温和地说几句鼓励他的话。
       渐渐地,奥沙利文发现自己厌倦了那种与全世界为敌的做法,他羡慕里尔森那种可以控制自如的情绪。从此,他视里尔森为精神偶像,摆脱了内心的阴霾,真正地爱上了斯诺克的绅士精神。因为那并不是表面上的故作优雅,而是内心深处那种宽大的波澜不惊的胸怀,一份宁静的心态。
       蜕去了狂放不羁的外壳,奥沙利文自然流露出来的本性让人们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天才绅士,他还是会直来直去,打球的时候不等裁判把球放稳就出杆,输了的时候还是会毫不掩饰地哭泣。但是他一定会在对手失意的时候上前去拍拍他的肩,给他鼓励,他还会把目光投向观众席的某一个角落,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因为那里有他的女友和他5个月大的女儿。
       (水云间摘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