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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现实]矿难不应算新闻
作者:王乾荣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5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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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宁矿难,死人上百,是一个大新闻吗?从常理,从事件规模,从它的骇人听闻惨状来说,是新闻;然而从它已经属于“常例”来看,却不算新闻了。我说“常例”,是有坚实根据的。咱们随便上网“百度”一下“矿难”两字,就会发现这些年接连不断发生的数不清的各种大小矿难;嵌入“特大矿难”,那一个个“特大”,也会赫然跳进眼帘。简直用不着举例,因为例子不胜枚举。有把“常例”比如吃饭当成新闻的吗?
       然而事情却确实残酷得很。对老百姓来说,这无异于一个“酷的教育”吧?我于是想起伟大的人道主义者鲁迅的话。他说:“酷的教育,使人们见酷而不再觉其酷,例如无端杀死几个民众,先前是大家都会嚷起来的,现在却只如见了日常茶饭事。”这句子只要把“无端杀死几个民众”换成“煤矿爆炸渗水死人”,所说便是如今之现实了。你想想,老是依例“爆炸”,毫不新鲜,大家还不是“如见了日常茶饭事”吗?人们对矿难,真的近乎麻木。大学生登山殒命,同学们还点蜡烛悼念;矿难动辄死人上百,有谁追悼过他们?
       千万“粉丝”为一个偶像的PK而嚎啕;有几人为那么多死难矿工哭过?
       咱们的矿工三天两头被炸死淹死,据说死亡率是别国的多少倍,或世界平均的多少倍,那么对于矿工同胞来说,哪里才安全呢?我不知道。我想起鲁迅支的一个招儿。他说:“监狱……不怕邻家的火灾;每日两餐,不虑冻饿;起居有定,不会伤生;构造坚固,不会倒塌;禁卒管着,不会再犯罪;强盗是决不会来抢的。住在里面,何等安全,真真是‘千斤之子坐不垂堂’了。”可是鲁夫子忽略了一点:那个没别的出路的人坐了监狱,自身安全了,“不虑冻饿”了,他的父母可有饭吃?娃娃可有学上?而且,除了做下强盗事,他想坐牢,也没人要啊。所以,他还得进那个可能随时送命的矿井。
       不是每当矿难发生,都有“有关方面”发表宣言,说要如何“严惩”责任者,如何“完善”安全措施吗?但是矿难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三而无数地发生呢?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人们只有看到实效,才会相信伟大“宣言”之类。
       矿难发生之后,“有关方面”责问:“我们的监管哪里去了?为什么监管不到位?是不是怕得罪人?是不是与老板有什么猫腻?”闻听此言,甚为奇怪。这些话,本来应该是遇难者家属和老百姓责问“有关方面”的,因为“有关方面”即“负责方面”;怎么“有关方面”却反过来问呢?这种“海”问,是问谁的?那“监管”,不正是“有关方面”,或归“有关方面”所管吗?兴宁那个有名的矿主,是一个不戴官帽,在老百姓眼里却比官威还管用的“人大代表”,别号“矿霸”。有报道说:“人大代表这一光环,掩盖了违规、违章、违法操作下的煤矿。”
       还是鲁迅说得透彻:“人们又常常说:‘升官发财’。其实这两件事是不并列的,其所以要升官,只因为要发财,升官不过是一种发财的门径。”这矿主是“当代表发财”,其路与“升官发财”略同。他为什么能当代表呢?据说与他为当地教育事业“义捐”了300万元不无关系。可他发的不义之财,却是数以亿计的!而作为“矿霸”,他与当地官方的猫腻,“有关方面”能辞其咎吗?
       呜呼!在上述那样的乌烟瘴气笼罩下的煤矿,不爆炸不渗水不死人,恐怕反而会成为新闻吧。
       [陈文涛荐自《检察日报》2005年8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