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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翻书]吃不到葡萄
作者:唐僧他娘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5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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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闲来无事,一口气看完了《傅雷家书》。再一次让我想到傅雷的死因之一是“教育出一个叛徒傅聪来”。当年,傅雷被错划为右派分子,留学波兰的傅聪如楼适夷先生所描述的那样“突然自由出走,去了英国”。
       此事如何理解,确实颇费周详。因为,我们不少报刊文章常以去国归国之类的事作为评价爱国与否的标准,而我一直吃不准,便也一直不置一词。当然,现在已宽松许多,对这个问题也淡化了许多,但一涉及到对人物,尤其是名人的评价,这个问题似乎依然绕不过去。
       这傅聪究竟是走了好,还是回来对?文化大革命中,上海还有一位女青年钢琴家顾圣婴她没有一个“右派爸爸”,依然被迫害自杀身亡。而傅聪因为在国外,不仅免于一死,并获得了卓越的艺术成就。这两件事,究竟哪一件对中国更有好处?我的看法是傅聪更正确。别人在“关门打狗”,我们不能扮演“死狗”的角色来体现爱国主义。我们更不能赞扬“打狗者”为革命圣贤,而谴责不愿甘当“死狗”的人物为“叛徒”。
       当年,鲁迅在遭到迫害,为个人安全躲进日本租界的医院。这丝毫不损害鲁迅的伟大形象。
       老作家韦君宜曾回忆从反右到“文化大革命”的文坛。她痛心地看到在这种政治运动中,有人为了自己的安全,甚至为了自己平步青云,“揭发”朋友;更痛心地想到自己作为一个部门的领导,为了服从更高的领导,不得不违心地为朋友“定罪”,向朋友“宣布”划右派的决定。她痛心疾首地呼唤:“我从少年起立志参加革命,立志变革旧世界,难道是为了这个?为了出卖人格以求取自己的‘过关’?如果这样,我何必在这个地方挣这点嗟来食?我不会听从父母之命远游美国,去当美籍华人学者?参加革命之后,竟使我面临是否还要做一个正直的人的选择?”(《我亲历过的政治运动》第57-58页)这“远游美国”的念头是否属于”罪恶的闪念”?而她面临的不仅是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有“人格安全”。
       这其实是并不深奥,极其普通的道理。“文化大革命”中,著名小提琴家马思聪一家在一个普通老百姓——一位厨师的掩护下离境出国。这位值得尊敬的普通人对于保护人才的认识,远高于那些手握重权的高官们。毁灭人才,保护人才,这才是爱国与否的真正标准。暂时离开国土,这只是一种可资利用的手段。
       这种手段,我们的革命前辈都运用过。孙中山是在国外筹集资金、积蓄力量,然后转入国内,推动国内革命。中国早期革命家,著名的就是留法勤工俭学的一批青年,他们也是要国外寻求救国的真理,学习救国的本领。马克思的行为更是一个代表。他是德国人,却没有说为了“热爱祖国”就留在德国听任迫害,而是躲在了英国的图书馆里完成了马克思主义的主要著作。
       中国有句老话:“人心所向”。我们真要爱国,就得创造“人心所向”的环境。物质待遇固然是“人心所向”的一个因素,但并不是绝对的。当年,多少有志之士奔赴延安,谁都知道延安是个穷地方;当年,多少有志之士,拒绝优厚的薪金,历尽艰辛,从海外回归刚刚解放的祖国,谁都城知道内战方休,离富裕还远得很呢。他们选择的是希望。这希望是在国民党与共产党的对比中萌发的。当时,国民党统治区是专制的黑暗王国,共产党的解放区则是光明的民主圣地;国民党的官员腐败,共产党的干部清廉。正是在这样的对比中,人们在共产党方面看到了希望。于是,千山万水,路远迢迢,奔赴而来。所以,人才的流向透露了人们对环境质量的评价,任何统治者都应从人才的流向中反观自己的政治状况;你民主吗?你廉洁吗?
       由于种种具体的条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能力选择理想的去处。但,大家争吃的葡萄,我虽未能争到,仍需要客观地承认葡萄是甜的。惟其如此,才能认清自己的处境,着力改善自己的处境。什么叫好环境?人宜于生存,宜于发展的就是好环境,而任何时候,人总是第一位的。
       [选自《华文联盟》2005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