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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站前小店,春天见
作者:流 言

《人民文摘》 2005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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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巴黎的第三个月,我找到一份兼职,是在一个书店做收银,商店有杂志报纸,还兼卖纪念品和彩票。在火车站旁边这个乱乱的柜台后面,我看到一些美丽的东西。
       小 偷
       第一天去跟班,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黑人走进来。他庞大的体积撞了一下旁边的书架。同事把我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这个人是个惯偷,一定要盯住他。
       这个小偷很奇怪,据说屡次被捉住却还是依然喜欢到同一家店里来。午后,只有我一个人在看店,他又来了,穿着宽大的袍子。我看这个架势是要把报纸揣在怀里偷走,我拨分机号码却是占线。而他即使得手我也不能丢下柜台跑出去追他,我知道丢失的物品都会折现从工资里扣的,惟一能做的只是看着他,当时我非常绝望,估计眼神也很哀怨。
       突然,他抽出一张报纸走过来,扔在柜台上。我马上告诉他价钱,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包,都是一分两分的硬币,数了很久才推到我面前。
       我刚想说谢谢,他就大步离开了。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来。只是有一次擦玻璃,看到他在街对面向这里张望,他依然不曾摘下墨镜,却冲我摆摆手。
       我想,他家里也许也有一个小女儿吧。
       可里斯
       有一个同事叫可里斯,那是一个不合群的人。他是保安,因为在店里工作了很长时间,总是以元老自居,对所有事情好像都很不满意,另外他有一双钉子鞋,走到哪里都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我一开始不太和他讲话的,因为他带着浓重的口音,语速又很快。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总是消失不见,去做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或者来对我的工作指指点点。
       有一个黄昏,他照例叮叮当当地走过来。我抬起头想看看他又要来挑些什么错误,他突然伸出藏在身后的手递到我面前,里面是一把鲜艳的草莓。
       后来,我用PHOTOSHOP在电脑上画了很久,都无法配出那样美丽的颜色。鲜红和翠绿,放在一张白纸上,衬着他黝黑的手掌。另外他还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有一些深红。
       你累吗
       两个黑人妇女来买杂志,其中一个一直不停地打量我。付完钱以后终于忍不住问我:“你累吗?”我说还好吧,疑惑地看着她。她继续打量我,说她的女儿也做收银,对她诉苦说这工作非常辛苦的。她的眼神愈发温柔而担忧,说着走过来拍拍我的手,“那么,孩子,你累吗?”我突然就有点儿想哭了。
       后来同事过来问我是不是认识她。
       我说认识的,有一个词汇叫妈妈。
       铃 铛
       有一种铃铛上画了紫罗兰,那是我们这个城市的标志。但是因为卖得贵,所以很少有人买。放在架子上荡了灰尘当作摆设。两个人走进来,一个是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另外一个看样子上了些年纪,大概是她的妈妈。两个人说笑着走进店里,转来转去的,最后女孩子拿了铃铛放在耳边摇,因为铃铛做工有些粗糙,所以每一个的声音都有细小差别。她就把每一个都拿起来摇,店里就叮叮当当地响了很久。当我们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她终于拿起一个付了账。我问她要包一个礼物吗?她说不用了,这是给她妈妈的,然后顺手就塞在旁边那妇女的手里。这时候那个女人回过头来,我才看到,她是个盲人。
       唱 歌
       我自小五音不全,对唱歌的事往往避之不及。
       店里举办周年Party,邀请了一位曾在店中工作很久的老员工——威廉,矮矮胖胖的一个老头,有着大大的酒糟鼻,笑起来像卡通里的小丑。
       Party很热闹,大家要我唱歌,我连忙推辞,说自己五音不全,实在是怕出丑。
       威廉从我的身后站起来,因为喝多了酒,有些口齿不清地说,我今天要为大家唱首歌。除了我,全场的人竟然都沉默下来,威廉拿起麦克风,唱了一首很老的歌,让我惊奇的是,如果我的歌基本上还能有个谱的话,那威廉的歌简直像信天游一样随心所欲的不着调。
       但大家像疯了一样地给他鼓掌,威廉有些不好意思,喷着酒气坐在我的身边,对着我悄悄地说,这是我第一次为大家唱歌,以前我也很怕出丑,可当我离开他们以后,却突然觉得,这么多的好朋友,我竟然没为他们唱过一首歌,真是遗憾。说完,他还不忘朝我孩子气地眨了眨眼睛。
       (刘 宁摘自《女报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