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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杂谈]杨键诗歌集《暮晚》的求索精神
作者:邓 艳 王远舟

《文学教育》 2008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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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歌是几千年的中华文化中最为珍贵的一部分,它不仅是一种高雅的、特殊的审美产品,且于中华文化的更重要的意义在于,传统文化中的哲学、历史等人文学科无一不浸染了诗性思维,普照着诗性光辉,诗歌宛如一条涓涓不息的河流,穿越时空,成为各个不同时代文化的重要元素。
       曾经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雁过无痕,在西方文化思想的强烈冲击下,中国的思想文化界发出了与传统决裂的高呼,但是由于东西方不同的社会文化语境,导致中国文学在夹缝中行走的尴尬局面,出现了普遍的“失语”现象。中国文人的悲苦、苦闷之情油然而生。杨键诗歌就是这种现象的一种写照。
       杨键的诗歌集《暮晚》中充斥着大量的如“薄暮”、“晚暮”、“落日”、“傍晚”、“黄昏”、“坟墓”、“夜晚”、“祠堂”等灰色调的意象,这些意象正是诗人悲凉与苦闷心态的象征。诗人充满了对世人的悲悯和怜惜之情,并且执着的寻求着、探索着。
       “马儿在草棚里踢着树桩,/鱼儿在篮子里蹦跳,/狗儿在院子里吠叫,/他们是多么爱惜自己,/但这正是痛苦的根源,/像月亮一样清晰,/像江河一样奔流不止……”(《暮晚》)[1]
       在这首与诗集同名的诗歌中,诗人试图通过马儿、鱼儿、狗儿在草棚里、篮子里、院子里过着的优越生活,来探索人类社会的生活困境和痛苦的根源:不自由的环境约束着他们,但比这更可悲的是:他们身处“囚笼”却浑然不知且安于现状。于是,诗人踏上了探索的道路。诗人从人类古朴心灵出发寻找着善与美,希求着知识能带给人类精神的享受。“夜明了,我心声的露水洒遍一地/我想用语言改良的愿望,终于失败,/我留下声音,水远山长……”(《楼上夜眺》),但是诗人在面对残酷的现实时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和艺术的困境,“……艺术,还不能像逝去的亲人,/让人们懂得肉体的虚伪,死亡,闪现的微光。……但我站在楼上,/我是一个看江水的人,/我读得书,写下的诗,不能减去人们丝毫的坎坷。”(《锁江楼》)与此同时,诗人总是处于一种如覆薄冰的境地,既为中国的传统文化担忧,也为不可预知的人类未来担忧,“野鸭子在半空/沙哑,单调地叫着/啊!啊!/多么像我们,面部安详地走着和坐着,/心里总有一种/隐约的凶兆,朦胧的担忧……”(《在浮世》)
       这些“隐约的凶兆”、“朦胧的担忧”,并没有让诗人停止脚步。他依旧苦闷的、不断的上下求索着知识拯救人类的道路,可是在反观社会现实和人类自身时,诗人渐渐明白艺术的诗意性在这个生命如此短暂、社会如此喧嚣和残酷的时代早已成为了昨日黄花。因为“死亡”如影相随,人们不断的吞噬着工业文明带来的恶果。在杨键的这本诗集中也有不少诗歌涉及到这一主题,“死亡”是一个备受中外诗人亲睐的主题,在对死亡的叙述中,《生死恋》堪称杰作。这首诗叙写了生者对已逝去的死者的怀念,“当他死去很久以后,/他用过的镜子开始说话了,/他坐过的椅子喃喃低语了,/连小路也回想着他的脚步,”一种物是人非之感油然而生,于是,生者陷入了回忆中,“在过了很久以后,/活人的语调,动作,/跟死去的人一样了。”将生者对死者的负疚之感以及“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悼亡情怀表现的淋漓尽致。
       诗人描写死亡这一主题的另一个意图是为了更好的展示生命的沉重感,传达诗人对人生无常和年华流逝的无奈之情。诗作《微光》拉开了生命短暂和无从选择的序幕,世上到处都是“像我一样短暂,一样悲苦”的人们“迷失在世上,循环不已。”在这个充满喧嚣的、物欲横流的后工业社会中,人们艰难的生活着,物质文明的高度发展并没有给精神文明带来实质性的益处,而是恰恰相反,置身于物质丰富的现代化社会中,人们享受着科技发展的成果,在浮世中沉浮,人类的精神处在漂泊和无所归依之中,精神家园是一片荒漠。“人心涣散了,/道德作废了,/纪律罢免了,/普遍的压抑,/普遍的淫荡,/普遍的不满。”(《明媚》)这些精神疾病因子飘荡在整个社会之中,存在于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之中,也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灵之中。生命是如此的短暂,“我们的整个生命/在早晨/两三声的鸟啼里”(《清晨》),我们应该懂得珍惜,学会生活。因为“只有迷茫的人才会去伤害,/只有糊涂的人才会去憎恨。”(《懂得》)
       但是生命的沉重早已让人苦不堪言,精神的空虚让沉重的肉身在年华的虚度中无所依托:“混呗,没有班上”、“混呗,混口饭吃”、“混呗,消磨消磨时间”(《村民们》),平凡、世俗的生活消解着艺术的诗意,面对碌碌无为、毫无诗意的生活,就连死亡也不能解除人类身上所背负着的沉重的枷锁,恐惧与忧愁缠绕着我们。“我们的身体是忧愁和污秽/我们的死亡也是忧愁/我们留在世上/为形体所苦,狼狈不堪。”(《老妇人》)
       登楼远眺,诗人看到的是一幅人类精神文明与世界如落日般的晚景图,在孜孜不倦的探寻与求索中,“群山的伟大”使得“我们的孤独,无望,不知所措,/在加深,加深,更深……”(《傍晚的光芒》)中国传统文化的境况的确如“傍晚的光芒”一样,虽有光芒,可却是黄昏的、微弱的,如落日样,“而念出落日的人,他是否就是落日?”这个我们不得而知,因为社会虽然残酷,人生也很黯淡,但是诗人在内心叩问着自己:“……我向我的战栗抗议,/万物充满了安宁,/为什么我要喊叫,要挣扎?”为的是自己心中那份对人类的悲悯之心和不甘之情。泱泱中国怎能如此的不堪一击,怎能如此的忘本。
       “……
       独特钟楼的独特灰色,
       一下,两下,
       这些风景怎样取悦我们的眼睛?
       什么样的春光,再不能挽留?
       长河啊你慢慢地流,
       倒映着祖先的亭台,祖先的松树……”
       面对此情此景,诗人怎能不惆怅,怎能不悲苦,为中国的先人而悲苦,为中国的后人而惆怅,一声长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诗人告知我们:在往后的岁月里,我们要踏着先辈们的脚步,寻找属于我们自己民族的文化,重建民族精神,开垦一片具有中华民族特色的诗性天地,重塑中国诗歌的“风骨”。正如李少君所言:“真正的大诗人、大作家,必定是充满良知、正义、勇气、同情心、怜悯心与深厚、素朴的感情的,在他们那儿,关心什么不关心什么,选择什么不选择什么,永远是第一位的。他们关注人间疾苦、人世患难、生命、爱情与友谊,他们追求公正、自由、平等、博爱,他们维护人权,反抗暴政专制,他们呼吁世界和平、鼓吹人类友爱。”[2]
       杨键就是这样,在这本题为《暮晚》的诗集中,杨键缅怀着中华几千年的文化传统,追思着一种来源于古代人民的智慧,在他炽热的诗行中,汉语诗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悲悯和自省能力。他是出现在当代的某种程度上显得古典朴质的民族诗人,是一位用灵魂写作的“草根”诗人(李少君语),以其精致沉稳的声音哀婉、悲叹中国诗坛的衰败,扼腕、叹息着中华民族文化的流失与没落,用灰色的笔调唤起人们直面人生的崇高和本能。
       注释:
       [1]文中所引诗歌全选自杨键著.暮晚〔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
       [2]李少君.草根诗人杨键.中华读书报〔N〕.2004年4月7日.
       邓艳,女,四川西华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王远舟,男,四川西华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院长,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