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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杂谈]文章标题与文风学风
作者:蒋红梅

《文学教育》 2008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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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读《吕叔湘先生九十华诞纪念文集》,其中有著名语言学家邢福义先生的一篇文章,题目是《治学之道·学风先导》,文章中深情地回忆了语言学大师吕叔湘先生在论文选题和标题其实也就是学风、文风问题上对他的教导。读后深受启发,非常敬佩两代语言学大师严谨的治学风范,由此想到标题似乎也与文风学风有着密切的联系,不能等闲视之。下述几类标题也许能反映出作者同时也是编辑的不那么严谨的文风与学风。
       一、扣帽子标题
       据邢福义先生回忆,他在“文革”期间,看到一部《虹南作战史》的小说,特别讲求思想性,在语言运用上却相当差。作为一个语言研究者,邢先生感到职责所在,就在1978年写了一篇批评这部小说的文章,寄给了《中国语文》。这类内容的文章,本就不易作深,最了不起是写成一篇既有批评又有一定理论高度的有关语言规范化问题的文章。但是,题目却定为:肆意糟蹋祖国语言的黑标本。用的是批判的语气,给人家抛出了一顶大帽子。为此,吕叔湘先生曾委婉地批评了他:“为题目所限,写不出好文章”。这件事,一直促使邢先生反省,做学问不能带感情,不能怀成见。那本小说的语言确实不能恭维,但怎么能说是“肆意糟蹋”祖国语言?怎么能说是“黑标本”呢?邢先生因为看小说时感到“恼火”,于是写出了这种缺乏科学态度的扣帽子文章,这显然是学风问题。想想过去,不知多少人吃了这种学风的苦头!邢先生不愧是真正的学者,能在前辈的教导下,不断反省自己的不足,而且在公开出版的纪念文集上揭自己的丑,跟自己过不去,这种严谨求实的作风、学风令人感佩,我想这也是邢先生之所以成为著名语言学家的一个原因。学风端正与否对一位学者影响甚大。学风端不正,它能摧毁一个有潜质的学者;学风端正了,它就很有可能把一个年轻学子锻造成一位学术大家。其实,这种扣帽子标题在文革期间是普遍存在的,那个时代,看其标题就知道其文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只不过时过境迁,因健忘而忽略了,或者竟有意无意避而不谈了。不过这种现象现在似乎也未绝迹,时下的一些批评文章,其标题“惊心动魄”,往往贴了一个很大的标签,扣了一顶很大的帽子,而这顶帽子大多数时候并不合适,不说被批评者不满意不接受,就是读者看了也觉得为文之道不正,影响了批评的效果。
       二、初探式标题
       翻开现在的期刊,很容易找到一些冠以“……初探”的文章,作者没有注意,编辑也没有意识到这实际上是一个学风问题。“初探”,顾名思义,是初步探讨、第一次探讨,也就是填补空白之研究。一般来说,一个论题是不能随意冠以“初探”二字的,除非我们遍索了此论题所有的参考文献,有把握断定你这篇文章确实是学术界第一次探索这个问题,否则,冠以“初探”,其学风就有失严谨。至于自己第一次研究这个问题,是万万不能以“初探”作为标题的,其实许多论文都是在这一层意义上使用“初探”一词的,但这是一种并不严谨的用法。1982年6月,第二次全国语法学术研讨会在北京香山举行。邢福义先生提交了一篇论文,题为《数量名结构的叠用解注格式初探》。报告这篇论文时,北京大学的陆俭明教授插了一句:“恐怕不能算‘初探’,有两位学者已写过这类题材的论文。”尽管角度有所不同,但从科学的严谨性来说,“初探”二字确实不妥。吕叔湘先生也含蓄地指出了这一点,希望引起语法学术界的注意。邢先生面对批评虚心接受,感到“此生有幸”,受到了一次很好的学风教育。在文章正式发表时,去掉了“初探”二字。从此以后,邢先生总是把“初探”之类字眼提到学风高度来认识,不敢轻易使用。至于“填补学科空白”“创立新型学科”之类言词,更是特别敏感,特别反感。而且常常向他的学生强调,一个好的学者只能靠实际研究成果来表明自己,靠用自己的双脚踩出来的脚印来显示自己,千万不能用广告语言来粉饰自己。与“初探”相类似的还有“新探”之类的标题,标题用“新探”就表明了作者的研究有新的发现、新的角度等等,然而,谁又能保证自己的研究就是新的发现。有些“新探”看似新模新样实则是旧饭重炒,何新之有,而且这样的标题也意味着作者在评论自己的研究成果,而这种评论通常应由编辑、审稿专家和读者来评定,由此看来,这其实也是一个学风问题。
       三、别扭型标题
       标题不宜过长,这是大家的共识,小说、散文、诗歌自不待言,就连学术期刊通常都规定标题字数不宜超过20字,如果有必要可以使用副标题。但有些刊物上的文章标题实在太长,读起来非常别扭,好像存心要你读着不舒服。如《学校党建与思想教育》1997年第2期有一个标题为《由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学说引发对学生综合素质培养的几点思考》,这个标题不仅很长,达32个字,而且很别扭,很不顺畅。该刊同年第5期的一个标题为《认真贯彻〈条例〉,正确处理四个关系,充分发挥系级党总支的政治核心作用》,这个标题连标点符号在内有32字。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像这种冗长而别扭的标题,虽然大多没有语法修辞逻辑等方面的错误,但读起来就像绕口令,实在令读者倒胃口,这似乎也可算作是一种病态,是一种文风和学风上的病态。另外,一些标语口号式标题如《高举邓小平理论伟大旗帜,把学校党建和思想教育提到新的水平》、《坚持共产主义思想,坚持共产主义道德》、《认清奋斗目标,发扬高校在精神文明建设中的作用》、《深刻认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在社会全面进步中的作用》等等。这些标题当然没有错误,但一般化、口号化,领导人作报告用一用未尝不可,倘若一般人写文章老是用这一些程式化标题是不是该反省一下我们的文风了。我们做宣传工作是不是要讲究一下方式方法,文章是不是要写得具有可读性,以让读者坐下来,读进去,经年累月的陈词滥调,一般读者谁有这么好的胃口。
       四、花哨型标题
       文章标题应该确切、简洁,能反映文章的主旨,不使用那些词难达意、言过其实的标题,这是对标题的基本要求。但现在许多标题极尽夸张之能事,显现出文风与学风的不正,花里胡哨的标题即是其中之一,它主要表现在针对明星的娱乐新闻上。例如,《麦当娜“性”下岗》,《入狱堕落,赵薇往事不堪回首》,《刘晓庆和她的私生女》,《王思懿:我每天和不同的男友约会》等等,打开一些报纸的娱乐副刊或各种专刊,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花”题目。在一些社会新闻版和周末副刊也充斥着这一类的“花”题目。这些报纸并非黄色小报,都是正规报纸,有的甚至是党报、大报。题目做得虽然“花”,但内容却并不一定黄,无非是说美国影星麦当娜最近被更大胆的新秀取而代之了;赵薇在成名之前曾演过一些无名的影片等等。娱乐新闻的标题做得如此之花,对作者来说,是为了哗众取宠,对报刊编辑来说,大概是想制造卖点,吸引读者,但却容易给读者带来误导,因此,报刊标题还是实事求是为好,言过其实、名不符实究竟不是一种好的文风。
       五、粗野型标题
       标题用语粗俗野蛮,格调不高,品位低下,这是近年来文章标题包括书名用语的一个很不好的倾向。有一家报纸,刊一文《“狗日的编辑”》,是评介一本名为《狗日的工作》的书的。作者说:“(该书)编辑将其‘狗日的工作’做得不错。为了表示感谢,笔者这里也愿亲切地说一句:‘狗日的编辑!’”这句话是否亲切,姑且不论,语言之粗俗,倒是令人不忍卒读。首都一家报纸的头版曾有这样一条标题:“喊人来,打死他们”,副标题是“监利县棉花公司负责人带头抗法”。这则标题引用的是阻挠打假、暴力抗法头头的话,编辑竟堂而皇之地突出反面人物的如此狂言,这实在是站错了立场。同一报纸的八版,“泰森要灭刘易斯”,这个标题太夸张。泰森的原话是“决心要击败刘易斯”,而“灭”字的含义是“消灭、干掉对方”之意,此处用“灭”既与原意不尽相符,读来又极为粗野,很不妥当。还是这一报纸,引题为:“WBA拳王卫冕战将在中国举行”,主标题为“霍利菲尔德要来揍人”,“揍人”一词显示出整个标题的格调实在不高。又如一则体育新闻标题:中日围棋快棋冠军赛 刘莆“突然死亡”。说的是刘莆在对局不久后,就因为一超级昏着而败下阵来,这里的“突然死亡”尽管用了引号以示区别,但读者读了还是“惊心动魄”,想来作为主人公的刘莆读了之后更是满肚子不舒服。据说,现在是一个“浅阅读”盛行的时代,编辑绞尽脑汁,要出奇制胜,以吸引读者,原本无可厚非,但粗野的标题有伤大雅,易引起读者的反感,效果往往适得其反。如此粗野的标题,竟然从审稿人、发稿人面前大摇大摆地过关,可见,不仅作者没有端正文风,由此也透露出编辑先生的学风与文风大成问题。
       我们常说,标题是文章的文眼,能反映文章的主旨,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不仅如此,标题也能透露出写作者在文风与学风方面的消息,不管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撇开“文眼”之说姑且不论,仅就其文风与学风而言,标题也非小道,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但愿写作者和编辑者在写作和编辑时端正文风与学风,这大概是作者也是编辑应尽的责任吧。
       蒋红梅,女,广西全州县全州二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