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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重读]论《红楼梦》中贾宝玉的形象
作者:张玉琴

《文学教育》 2008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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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宝玉是《红楼梦》中的男主人公,作为贯穿全书始终的人物,作者曹雪芹在其身上着力最多,寄托也最深,作者把他对社会和人生的思考,怨恨和企盼都熔铸到了贾宝玉的形象里。在当时贾宝玉就成为“新人的萌芽”破土而出了,他以其全新的面貌展示在我们面前。
       首先,贾宝玉形象“新”就新在他性格中具有强烈的叛逆性。在封建社会,贵族家庭的男子一出生就被规定好了以后的人生之路,那就是走仕途,贾宝玉处于荣国府继承人的地位就更是如此;他的“聪俊灵秀”的天赋,使这个贵族家庭对他寄予特别高特别殷切的希望。然而,他不仅丝毫无意于立身扬名、治家经国,而且他对那个家、国已经彻底绝望,并走上背叛的道路。他和他的父亲是那样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他不爱读的书,偏偏要他读;他不爱做八股文,偏偏要他做;他不爱和那些峨冠博带的家伙应酬,偏偏逼他出去应酬;他认为茫茫尘世,只有女孩子们的世界是一片净土,他的父亲总要把他拉出这片净土,他的母亲总要来摧残这一片净土,还有他的伯父、哥哥、侄辈之流总要来污秽、践踏这片净土。特别是,他爱的人,偏偏不许他爱;他不愿结的姻缘,偏偏要他结。“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这个人物就是处在这样纠缠不解的矛盾痛苦中。所谓顽石幻化通灵宝玉,无非就是对于这种纠缠不解的矛盾的解释。在第三回《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中有两首《西江月》,是这样描写宝玉的: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梁:莫效此儿形状!词中说他:“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其实就是说他不肯“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不愿走封建家长为他规定的读书应举,结交官场,遵从礼法,经帮济世的人生道路,而是鄙视功名利禄,厌闻“仕途经济”的学问。他甚至认为那些和程朱理学之类的儒家著述,“都是前人无故生事”是“杜撰”出来的。至于八股时文更是:“后人饵名钓禄之阶”,是“拿安诓功名混饭吃的”。他把封建统治者奉若神明的儒家道学批评得一文不值。基于此种想法,他“杂学帝搜”,宁肯去读《西厢记》、《牡丹亭》这类被封建卫道者视为邪书的“小说淫词”,也不去读《四书》、讲八股、听“仕途经济”的“混帐话”。他对读书上进、为官做宦的世俗男子,有着强烈的憎恶和轻蔑。不仅如此,在红楼梦第三十二回中,史湘云劝他:“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宝玉听了十分逆耳,忙说:“姑娘请别的妹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这就是说:贾宝玉的本质,对于封建贵族家庭来说,本来只是无用的顽石;而他的地位和天赋,却又使他在贵族家长心目中是“宝玉”。真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其次,贾玉玉形象的“新”不仅表现在他的叛逆性格,还表现在他对女性的平等思想。贾宝玉不像封建社会的其他男子一样,只是把女性当作玩物而已。首先他把女性当作人来看待,其次反对人们对于女性所加的歧视和压迫。生活中的林黛玉、薛宝钗、探春等姐妹的实例,使他充分认识到,女性不但可以和男性一样有智慧、学问,而且还可以比他们更突出、更优越。他把自己和那些姑娘们做了对比,觉得自己远不如她们,因而更增加了对她们的敬意,他尊重、体贴那些身居下贱地位的丫环们;乐于在大观园中日夜和姊妹们吟咏、游玩,其实都出于这种想法的驱使(同时贾宝玉和众姐妹、丫头们在一起也是为了逃避一切虚伪的人情礼节)。贾宝玉对女孩的态度和看法,无疑是向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传统的观念发出挑战。这主要表现在他对于女性的赞美、同情和爱怜。他赞美林黛玉的理想和人格,也赞美薛宝钗、史湘云、探春等人的聪明和能干。他关怀和同情晴雯、袭人、平儿、香菱等人的遭遇,也喜爱她们的活泼自由的性格。他对遭受欺凌的女儿也更为体贴,一有机会便会以自己的一腔柔情去抚慰那些受伤的心。如“平儿理妆”一节,事情原本与宝玉毫不相干,然而他十分同情平儿的不幸,不仅“劳形”、为其理妆,而且“劳心”、叹其身世。他想到“贾琏惟知淫乐悦己,并不知作养脂粉;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独自一人,供应贾琏夫妇二人。贾琏之淫,凤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帖,今日还遭荼毒,想来此人命薄,比黛玉尤甚。”但因他能为平儿理妆,补偿了他平日不能“尽心”的“恨事”,竟感到是“今生意中不想之乐”。 他对少女的爱,本质上是纯真无私的。这正反映着他的人本主义和男女平等的理想。
       再次,贾宝玉形象的“新”还表现在他的追求个性解放上。贾宝玉生长在一个逐渐走向腐朽、没落的封建大家庭里。他对于封建制度的弊病和不合理性有一定的认识。所以他不愿意安心于封建社会给他安排的一条平坦的做人的道路,不顾周围压力的强大,宁愿按照自己的理想和志愿生活下去。要走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这就是一种要求个性自由的表现。这也就是贾宝玉伴随着反对封建社会的科举制度、道德规范而必然采取的行动。他对于个性自由的要求,是以所谓“任性恣情”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贾宝玉唾弃那些利禄熏心的“须眉浊物”,厌恶那些沽名钓誉的“国贼禄鬼”。第三十六回明白地写出了他“懒与士大夫诸男人接谈,又最厌峨冠礼物,贺吊往还等事”。他爱慕北静王水溶,固然是因为水溶“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但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却在于水溶做事“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不受封建礼法拘束的人才是贾宝玉的神交。有了这样的共同基础,他才对水溶产生了“每思相会”的愿望。他不但自己要挣脱封建礼法的桎梏,而且还尽可能积极地用自己的具体行动来影响别人。例如,第七十一回,他劝探春不要去听那些“俗话”,不要去想那些“俗事”。所以,不愿意读书、做官,讨厌应酬、礼节,憎恶虚伪的人情世故,是贾宝玉尊重个性,要求个性自由的行动的主要内容。封建主义的本身决定了它必然是要对每一个人的个性、志趣、爱好有所限制,有所扼杀。因此,对封建主义的反抗也就必然和个性自由的要求有着一定的联系。贾宝玉反对封建主义的种种束缚,然而他却偏偏是一个关在贵族家庭大门里面的公子哥儿,从而也就受到了更多的封建主义的束缚。束缚越厉害,他对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向往也就越厉害。生活在贾府里,作为一个少爷,有着许多的荣华富贵可以享受,这本来是封建社会里的许多人所求之不得的“宏福”,贾宝玉却与此相反,有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监牢里的囚徒。他想离开这个“拘束严密”的家庭,可是封建社会没有给他留下一个达到这个目的的良好机会。当他白日做梦,到了“太虚幻境”的时候,“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宝玉在梦中欢喜,想到: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呢”!他对现实中的“拘束严密”的家庭感到不满,但又无可奈何,于是,在幻梦的仙境里,才得到了暂时的解脱。还有一次,他有机会和凤姐等人出城来到郊外。郊外的空气又把他吸引住了。“宝玉乍到郊外,哪里肯回去”,结果,就跟凤姐一起住在那里了。以后,凤姐叫他回去,他又再三央求“多住一日”。这种心情,完全和小鸟出笼一样。由此可见,贾宝玉身上存在着要求尊重个性,要求个性自由发展的思想。尽管这种从要求个性解放思想出发的一切行动,在封建社会里,注定要以失败告终。但在当时社会里却是难能可贵的。
       总之,从以上三个方面可以看出曹雪芹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贾宝玉的形象,他以他特有的文学魅力走到世界文学不朽形象的最前列,一种天然的神韵令万众倾倒。在贾宝玉的身上体现着作者全部的人生经验和对人生的全部理想。这也是这一形象的最可贵之处。
       参考书目:
       《中国文学史》 袁行霈主编 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9年8月第一版
       《红楼梦论丛》 邓绍基主编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9年3月第一版
       《评<红楼梦研究>》李希凡著 人民日报出版社 1989年5月第一版
       《红楼梦与中国旧家庭》萨孟武著 岳麓书社出版 1988年1月第一版
       张玉琴,河南鹤壁职业技术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