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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士论坛]浅谈意境的流变
作者:李 颀

《文学教育》 2008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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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境是我国古典文论独创的一个概念。它是华夏抒情文学和抒情理论高度发展的产物。早在《庄子·齐物论》中已有关于“自由之境”的讨论,刘勰《文心雕龙》和钟嵘《诗品》中已开始将“境”的概念用于诗歌理论,盛唐之后,文学意境论开始全面形成。到清末的王国维那里,“意境”有了更全面的阐释。
       一、意境的起源
       意境是我国古典文论独创的一个概念,也是最能体现中华民族独特审美情趣的范畴之一。意境的文化源流导源于老庄,并得益于与老庄精神相融合的禅宗思想。意境思想的萌芽甚为久远,“意境”这一概念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易传·系辞》云:“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圣人立象以尽意”,所以要观物以取象,“立象以尽言”,“象”有“言”达不到的传意效果。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王弼又探讨了言、意、象三者之间的关系:“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言生于象,故可寻言以观象。象生于意,故可寻象以观意。意以象尽,象以言著。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意象这一概念呼之欲出。陆机的“缘情说”、钟嵘的“滋味说”,画论“取之象外”、“以形写神”等观点都可以视为意境理论发生的史前史。
       二、意境概念的发展
       “境”作为美学范畴,最早出现于王昌龄作的《诗格》:“诗有三境:一曰物境。欲为山水诗,则张泉石云峰之境,极丽绝秀者,神之于心,处身于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于境,故得形似。二曰情境。娱乐愁怨,皆张于意而处于身,然后驰思,深得其情。三曰意境。亦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矣。”
       作者在《诗格》中把“境”分为三类:“物境”、“情境”、“意境”。这三种境界中,“物境”是指自然山水的境界;“情境”是指人生经历的境界;“意境”是指内心意识的境界。只是这时的“意境”和我们现在所说的“意境”并不是一个概念。王昌龄说的“意境”,是“境”的一种,是对于艺术创造的主体来说的,它和其他两种“境”一样,都属于审美客体。而“意境说”的“意境”,则是“意”(艺术家的情意)与“境”(包括王昌龄的“物境”、“情境”、“意境”)的契合。王昌龄之后的诗僧皎然又把意境的研究推进了一步,提出了:“缘境不尽曰情”、“文外之旨”、“取境”等重要命题,全面发展了意境论。
       中唐以后,刘禹锡提出了“境生于象外”的观点。从中可以看出,皎然同刘禹锡一样,认为“境”是从“象外”产生的。最早在美学意义上用“象外”这个词的是南朝的谢赫。他在《古画品录》中说:“若拘以体物,则未见精粹;若取之象外,方厌膏腴,可谓微妙也”。谢赫所说的“象外”是对有限的“象”的突破,但并不是完全摆脱“象”。“象外”还是“象”,是“象外之象”。谢赫的“取之象外”直接引发了唐代美学的“境”的范畴。
       晚唐司空图对此加以生发,提出了“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和“韵外之致”、“味外之旨”等观点,进一步扩大了意境研究的领域。
       司空图在《与王驾评诗书》曾说:“长于思与境谐,乃诗家之所尚者。”“思”,是指诗人的艺术灵感和艺术想象。“思与境谐”,就是说诗人的艺术灵感和艺术想象不能脱离客观的“境”(“象外之象”),而要依赖于审美关照中“心”与“境”的契合,也就是王昌龄说的“以境照之”,“心入于境”。至此,意境论的基本内容和理论框架已经确立。这就是所谓“境”。这个“境”包括两个部分,即“象”和“象外之象”,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实境和虚境。此后,意境论逐渐成为我国诗学、画论、书论的中心范畴,历代都有学者、文人对它补充发挥,如明代王世贞说的“神与境会”、“兴与境诣”,苏轼说的“境与意会”以及袁宏道的“情与境会”等,清末的王国维是意境论的集大成者。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主要用“境界”这个词,认为有没有境界是衡量词的艺术性的标准:“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者则自成高格,自有名词。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
       在《宋元戏曲考》中,王国维则用“意境”这个词,认为有没有“意境”是衡量诗、词、曲的艺术性标准:“然元剧最佳之处,不在其思想结构,而在其文章。其文章之妙,亦一言以蔽之,曰:有意境而已矣。……古诗词之佳者,无不如是,元曲亦然。”
       由此可以看出,王国维显然把“境界”和“意境”作为同义词来用。
       王国维所说的“境界”或“意境”,具体涵义是:情景交融、情景统一。
       王国维在《文学小言》中说:“文学中有二原质焉:曰景,曰情。前者以描写自然及人生之事实为主,后者则吾人对此种事实之精神的态度也。故前者客观的,后者主观的也;前者知识的,后者感情的也。自一方面言之,则必吾人之胸中洞然无物,而后其观物也深,而其体物也切;即客观的知识,实与主观的情感为反比例。自他方面言之,则激烈之情感,亦得为直观之对象、文学之材料;而观物与其描写之也,亦有无限之快乐伴之。要之,文学者,不外知识与感情交代之结果而已。苟无锐敏之知识与深邃之感情者,不足与于文学之事。此其所以但为天才游戏之事业,而不能以他道劝者也。”
       在《屈子文学之精神》中,他说:“北方人之感情,诗歌的也,以不得想象之助,故其所作遂止于小篇;南方人之想象,亦诗歌的也,以无深邃之感情之后援,故其想象亦散漫而无所丽,是以无纯粹之诗歌。而大诗歌之出,必须以北方人之感情与南方人之想象合而为一,即必通南北之驿骑而后可,斯即屈子其人也。”
       在这两篇文章中,王国维强调文学乃是情与景的统一。“境界”或“意境”,要求再现的真实性。他在《人间词话》中说:“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人间词话》六)。在《宋元戏曲考》中说:“写情则沁人心脾,写景则在人耳目,述事则如其口出是也。古诗词之佳者,无不如是。元曲亦然。”这不但强调再现的真实性,同时也是强调文学语言要能够直接引起鲜明生动的形象感——作家用文学语言把头脑中的意象充分、完美地表达出来,并能在读者头脑中直接引出鲜明生动的意象。
       三、意境的当代涵义
       朱光潜先生运用西方理论对“境界”理论进行了新的剖析,对王国维“境界”说作了进一步延续与发展。他借鉴西方的近代美学、心理学理论,从静态和动态两个层面重新阐释了王国维的“境界说”,并构建了自己的“境界”理论。在静态层面上,“境界”是由“情趣”与“意象”这两个基本因素构成的;在动态层面上,“境界”就是一种“形象的直觉”。他对诗的“境界”产生规定了两个重要条件:一是诗的境界是用“直觉”见出来的,直觉所“见”须“成为一个独立自足的意象”。无论作诗或读诗,都免不了艰苦的思索和丰富的联想。但在思索和联想之中,一旦豁然贯通,一个独立自足的意象就会如灵光一现,突然显现于脑海或出现于眼前,使人心旷神怡,忘怀一切。二是所见意象必恰能表现一种“情趣”,诗的境界是“意象与情趣的契合”。严格地说,在真正的诗中,意象和情趣并不是两回事,意象中寓有情趣,情趣也常常表现于意象之中。
       宗白华对意境理论的诠释,虽说也是承王国维的思路而来,但又接续了传统美学和审美思维的结晶。
       宗白华先生在《美学散步》中说:“什么是意境?人与世界接触,因关系的层次不同,可有五种境界:(1)为满足生理的物质的需要,而有功利境界;(2)因人群共存互爱的关系,而有伦理境界;(3)因人群组合互制的关系,而有政治境界;(4)因穷研物理,追求智慧,而有学术境界;(5)因欲返本归真,冥合天人,而有宗教境界。功利境界主于利,伦理境界主于爱,政治境界主于权,学术境界主于真,宗教境界主于神。但介乎侯二者的中间,以宇宙人生的具体为对象,赏玩它的色相、秩序、节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的最深心灵的反映;化实景而为虚境,创形象以为特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体化,这就是‘艺术境界’。”
       那么,“意境”发展到现在,涵义到底是什么呢?当代人对意境的定义是:意境是指抒情性作品中呈现出的那种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形象系统及其所诱发和开拓的审美想象空间。
       中华传统哲学独特的智慧给中华艺术指点了独特的“意境之道”,中华文艺遵循着中华传统哲学所铺设的“意境之道”发展变化,最终形成了独特的风貌。意境是一种具有中国文化品质的美学追求,其核心特质即为对宇宙人生终极本体之道的冥悟和阐释。
       参考文献:
       [1]钱钟书.中国固有的文学批评的一个特点.文学杂志.1937(1).
       [2]王弼.周易略例·明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第312页.
       [3]朱光潜.朱光潜全集.安徽教育出版社.1987. 第60页.
       [4]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 第59页.
       [4]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修订二版). 高等教育出版社.1992.第224页.
       [5]叶朗.中国美学史大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 第235页.
       李颀,女,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07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唐宋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