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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文学]《罗森格兰玆和吉尔登斯敦之死》的存在主义体现
作者:王向丹

《文学教育》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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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7年在美国上演的《罗森格兰玆和吉尔登斯敦之死》(简称《罗》剧)使汤姆·斯托帕德一举成名,也由此获得戏剧评论界最佳戏剧奖和一项托尼奖,此后的文学成就也使得斯托帕德成为二战后英国最重要的戏剧作家之一和荒诞派的主要继承人。斯托帕德在创作中喜爱从其他作家的经典作品及历史中抽取人物来戏拟和建构自己的人物情节,迎合自己的创作需要,表现后现代语境下特有的生存状态。在《罗》中,斯托帕德就以戏仿这一手法向观众呈现出了一个全新的《哈姆雷特》(简称《哈》剧)世界来探讨存在的意义、抉择及死亡等一系列存在主义的人生哲理。
       一、斯托帕德的戏仿视角
       斯托帕德在本剧中借用了《哈》剧中的政治局势、人物、台词及场景等,以其主要情节为框架建构全剧,把昔日里《哈》剧中的两个微不足道的人物罗森格兰玆(简称“罗森”)和吉尔登斯敦(简称“吉尔”)作为主人公,而把哈姆雷特置于次要位置,通过罗森和吉尔关于命运的讨论来呈现全剧,并以与原剧本相同的结局结束全剧,欲以此戏仿手法表明不论世事如何改变,罗森与吉尔都最终无法摆脱莎士比亚在《哈》剧中为他们安排的结局,人生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谈及戏仿这一手法时,我们决不能把它与互文性割裂开来。互文性是在建构主义与后结构主义的思潮中应运而生的一种文本理论。文学上的互文性通常是借助于引用、典故等手法的两个或多个文本间的互文关系,或通过模仿改变他文本。它可以是对历史事件、日常生活的人物及某部经典文学作品的内容及风格等的扭曲的、夸大的模仿,从而使戏仿作品达到荒诞可笑的艺术效果,达到批评、讽刺和否定传统的、历史的、现实的价值观等多种艺术目的,它通常是借助“经典”发展“经典”。因此,没有对经典剧《哈》的了解,《罗》剧也不可能在后现代语境下放出它奇特的艺术之光,成为另一部“经典”。
       《哈》剧是莎翁四大悲剧之一,描写了丹麦王子肩负复仇使命杀死弑父、娶母、夺政的叔父的故事。虽然哈姆雷特最终报仇成功,但却因错过了最佳的复仇时机也最终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在莎翁笔下该剧是关于哈姆雷特经历痛苦和灾难、走向毁灭和死亡的故事,他的境遇和经历赋予了更广阔、更集中的含义,而哈姆雷特也被那个时代定义为具有理想而弱于行动的新兴资产阶级的人文主义代表,带有某种匡复正义的巨大责任心;而通过戏仿,复仇的故事在《罗》剧中仅仅作为剧情发展的背景而存在和衬托着戏仿情节的展开,情节不再围绕着哈姆雷特的犹豫软弱的心理和复仇计划进行,取而代之的是其身边的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罗森和吉尔,以及他们在复仇背景下对此漠不关心甚至视而不见的态度,和关于命运、死亡等一系列的追问。由此可见,斯托帕德戏仿莎翁的《哈》剧是为其所要表达的主题服务的,他力图在《罗》剧中表现出后现代语境下常人眼中的世界观、关于生与死的命运观及世界的荒诞感。
       二、人物及情节的选取
       《罗》剧以《哈》剧为蓝本,虽然保留了很多原作品的情节,但更多的是从罗森和吉尔这两个朝廷弄臣、昔日里哈姆雷特好友的角度来展开的,他们被国王克劳狄斯召回丹麦王宫以暗察王子哈姆雷特的真实想法,并陪同其到英国,同时克劳狄斯试图让他们带信给英王以借手除掉哈姆雷特。在哈姆雷特识破了丹麦王的阴谋并已意识到昔日的好友已投靠了国王后,他在信中改写了自己的名字为罗森和吉尔,最后他们死了。在观众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可笑,即使剧本的情节被怎样的改写,这两个卑微人物的最终命运都无法改变。因此在这里,罗森和吉尔虽成为了该剧的主人公,且以他们的名字命名该剧,但他们却依然无法改变自己早已被安排的命运。
       在他们奉命陪同哈姆雷特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对他们开了一个悲剧性的玩笑。在去往英国的途中,他们本可以有很多机会与王子联合推翻国王克劳狄斯,改写丹麦历史,从而也改变自己的命运,但似乎斯托帕德并不愿意这样去写,反而一味地表现出他们在王命及命运前的无奈和束手无策的窘境。当他们无意中打开丹麦王写给英国的信而得知杀害哈姆雷特的消息时,他们也曾想到自己是哈姆雷特的朋友,但在命运和王命面前,他们认为“如果阻止命运的安排甚至国王的旨意就太不自量力了”。①因而他们被无法改变的命运所完全征服了,也将自己最终推上了死亡的道路。斯托帕德借此向观众呈现了一个无论是对自己命运还是对自己身边的事件都毫无控制和影响的两个卑微可怜的小人物。他们来自于莎翁笔下,也最终逃不出莎翁为其创造的命运,欲以表示无论他们的故事怎样地被重复,他们的命运都已冥冥注定,从而表现出世界的荒诞和人生的徒劳等存在主义思想。
       本剧中,斯托帕德使观众看到了《哈》剧的影子,但“话语理论认为戏拟的特点有其特殊性...是依赖与独立的混合。”②斯托帕德虽以《哈》剧为框架构建《罗》剧,但也有自己独特的创新来服务于自己所要表现的主题。斯托帕德在剧中第一幕就设置了吉尔和罗森在掷硬币的情节,除了要营造人生的空虚与无聊外,斯托帕德也想以两个人投掷硬币所得的概率来预示和阐释两人命运的不可逆性。因此,斯托帕德在此借用现代数学知识的概率不得不称为其一大亮点,也使该剧悄然地走进了后现代语境下对人生命运的拷问。
       三、人物的对话
       如果说从斯托帕德在《罗》剧的人物及情节的选取中让读者看到了世界的荒诞和人生命运的不可更改,那么剧中人物的对话设计更是清晰地呈现出了这一存在主义主题。
       剧中罗森和吉尔的对话时常也会出现一些无欲无求、茫然、没有目标的情绪,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做点而又能够做点什么,甚至有的时候连彼此的身份都界定不清。罗森在向戏子们介绍自己时竟然将他自己与吉尔两人的身份介绍反了而毫不在乎,有时他们又将自己的记忆和现存的状况模糊不清。在投掷硬币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吉尔:你还能记起今天发生的第一件事吗?
       罗森:我想,是我醒来吧。哦,我想起来了,是一个人,一个外国人把我弄醒的。
       吉尔:一个信使。
       罗森:对,凌晨一个骑马的男子敲打百叶窗...喊着我的名字。你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人弄醒我们的。
       吉尔:是的。
       罗森:我们有使命在身。
       吉尔:是的。
       罗森: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他们环顾四周,似乎有些怀疑,然后解释道。)在路途上。
       吉尔:是的。③
       他们对近在咫尺的回忆也需要费力地回忆,这足以说明他们对生存的茫然和无所谓。他们受命到此又不知为何,如同不知自己为何生存一样,以此显现出他们自身生存境地更加地尴尬和荒诞。
       然而斯托帕德笔下的这两个人物也是具有一定的文化修养的,在他们意识到自身挣扎在荒诞世界中时,他们有“自由选择”的意识,正如他们在下面对话中所说,
       吉尔:我们不受限制。没有规定界限,没有强加禁令……我们可以呼吸,我们可以休息。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做我们愿意做的事,说我们愿意对其说话的人说想说的话。
       罗森:当然,在极限内。
       吉尔:肯定在极限内。④
       他们在苦闷和失望的现实世界中也在力求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支撑点来给予自己以精神力量,因而从这里我们也不难看出,斯托帕德在此所要表现的“自由选择”虽可改变一个人的境遇,但却又无法逃脱这种“极限”的命运——不可改变的命运。
       四、对死亡概念的诠释
       斯托帕德在剧中欲以表现存在主义倾向时花了大量的笔墨直接或间接地多次提及死亡这一概念,剧中人物也因此展开了对死亡的不同诠释。
       吉尔和罗森的生存现状让他们感到了生活的茫然、世界的荒诞及人生的无去无从。在这“无意义”中,他们虽生犹死,茫然无助。正如他们在陪同哈姆雷特去往英国的途中有这样一段对话,
       吉尔:你感觉怎样?
       罗森:像死了一样。
       吉尔:死了?
       罗森:我感觉不到任何东西。⑤
       即使如此,现实生活中的吉尔和罗森却都惧怕死亡,也因此时常想到死亡。在吉尔与戏子论及死亡时说:“你永远没有经历过死亡,你也不能表演死亡。你可以不在乎地死亡一千次——没有失去生命的那种强烈冲击……也没有血洗大地。因为即使你死了,你也知道你将重返舞台...没人死后能站起来...只有寂静和旧衣,那就是——死亡。”⑥而“死亡不是浪漫的”⑦在这里吉尔对死亡的诠释似乎是那样地客观和镇定,又是那样地具有说服力,然而他们越是对其严肃和慎重,就依然无法掩饰其对死亡的在乎和恐惧。
       当他们在信中得知丹麦国王要杀死哈姆雷特的时候,吉尔对昔日好友哈姆雷特的死亡的诠释又是那样地轻松和漠不关心。他认为,哈姆雷特如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迟早都要接受死亡的,这是合乎情理的一件事情,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死亡,因此恐惧它又是毫无道理的,甚至他虚伪地揣测死亡也许很美好,也许还可以摆脱生活的压力而得到上帝的关照。他的诠释再次间接地表现出了自身对死亡的恐惧,惧怕哈姆雷特的死亡会给他带来任何生命的威胁。
       然而就像吉尔所说的那样,他们太渺小了,根本无力控制哈姆雷特的死,因而也无法摆脱自己命运的枷锁。这对没有信仰、无所作为、只知一味服从命运的弄臣最终稀里糊涂地死去。
       五、结语
       汤姆·斯托帕德在《罗》剧中抽取了独特的戏仿视角,通过对剧本人物及情节的选取、人物的对话及死亡概念的诠释给了观众一个全新的哈姆雷特世界,表现了后现代语境下人们的生存状态及人们普遍怀有的幻灭感、彷徨感和苦闷、荒诞等情绪,具有强烈的存在主义之倾向。
       注释:
       ①③-⑦均译自傅俊。《英国戏剧读本(下)》。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P.259、P.223、P263、P.249、P.268、P.270
       ②(法)蒂费纲·萨莫瓦约著,卲炜译。《互文性研究》。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P.14.
       王向丹,辽宁省丹东人;辽东学院英语教师;辽宁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