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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文坛]论苏瓷瓷的短篇小说创作
作者:田 频

《文学教育》 2008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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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瓷瓷是一位近年来崛起于文坛的杰出“80后”小说家。她对写作达到了痴迷的程度,用她自己的话说,“我现在是除了写作什么事情都不做,也不会做、不想做的。”卫校毕业后,苏瓷瓷在精神病院工作了六年之久,特殊的生活经历为她的文学梦想提供了丰富的创作题材。
       苏瓷瓷于2005年开始写小说,主要刊发于《山花》、《作家》、《小说界》等杂志上。主要的短篇小说有《李丽妮,快跑》、《第九夜》、《亲爱的弟弟,我爱你》、《杀死柏拉图》等。“80后”作家的作品大都涉及校园、青春、爱情,而十堰人苏瓷瓷却倾情于精神病人。在她的短篇小说中,主要描写了人性的复杂和诡异。无论是在精神病院中的护士和精神病患者之间,还是在现实生活中的朋友和亲人之间,他们都是有爱有恨,互相纠缠,互相折磨,而又不可缺少。作者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也说道:“我在精神病院可以说是接触到了人类最隐秘的精神角落,被遗忘、被排斥、被忽视、被侮辱与损害,可是我深知,这里存有文学最根本性的命题。”为了追寻文学最根本的命题,苏瓷瓷开始了她文学创作的历程。
       基于自己的生活经历,苏瓷瓷把文学视角首先投向了精神病患者。《第九夜》、《李丽妮,快跑》和《杀死柏拉图》这三篇短篇小说作者都以医生和精神病患者为主人公向我们讲述了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故事。在这三篇小说中,医生和病人之间感情非常微妙,他们之间不能用简单的常理来推断谁比谁更正常。理应身为正常人的医生实际上更像一个需要治疗的患者。正如作者自己所说:“我时常觉得整个社会就像是一座大型的精神病院,每个人都不会完全正常,无论多么正常的人也只有一张正常的面孔,但在这张面孔背后一定有许多‘非常态’的故事。”作者在这样的写作思路下,醉心于描写这些看似正常人的生活中的“非常态”的一面。
       挖掘看似正常人的内心世界的扭曲,把人性的复杂和诡异完全展示在读者的面前,是苏瓷瓷精神病题材小说的核心主题。她的第一部短篇小说《第九夜》率先作出了这方面的主题呈示。在这篇小说描述中,护士丁小非为了寻找失去的爱情来到精神病院工作,而已患精神病的男友已经不再认识他。在连续九个晚上每天送给男友一个娃娃后,丁小非选择了在和男友疯狂的自残中结束两人的生命。小说里面看似正常的护士丁小非其实更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她无法忘记自己和男友吴风林之间的爱情,所以想尽千方百计要把自己积压重新回到吴风林的生活中去,就算这个男人已经精神不正常了,她也不愿放过他。因为她的空虚、她的依赖,所以她只有在不断的自虐和受虐中来获得心理的平衡。在确信再也得不到她以往曾拥有过的爱情后,她选择变成男友的同类,最终使得二人在阴暗的疯人院里轰轰烈烈地死去。这个发生在精神病院的凄美的爱情故事深深地震撼了读者的心灵,虽然看似荒谬、血腥,但它的发生却也在情理之中。正如著名心理学家郭永玉所说:“爱在人的生活中是极其重要的,……爱是一种最基本的情感,……如果不能实现这种情感,那么就会导致疯狂或毁灭——自我毁灭或毁灭他人。”丁小非正是由于得不到吴风林的爱情而选择了自我毁灭和毁灭他人。
       如果说《第九夜》讲述了医生和病人之间的爱情,而在《李丽妮,快跑》这篇小说中,作者以一个在精神病院工作的女护士——李丽妮为第一主人公,向人们讲述了另一个发生在精神病院发人深省的故事。善于长跑的护士李丽妮在精神病院遇上了同样善跑的精神病患者,相同的爱好使得二人关系日渐融洽,也渐渐温暖了李丽妮那颗冷漠的心。但是由于医院的玩忽职守,病人腿被捆绑过度导致腿骨坏死,使得她要失去一条善跑的腿。而这时医院恰逢上级部门的检查,为了掩盖医疗事故的真相,医院决定放弃对病人的治疗把病人送回民政部门。护士李丽妮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主动向院领导提出要承担医疗事故的责任,要求医院留下病人给予及时的治疗。但医院上下像对待洪水猛兽一样对待李妮丽的请求,李丽妮无法逆转事情的发展,万般无奈之下只有背起病人逃出精神病院......这是一篇意味深长的小说,非常态的生活被掩盖在常态之中形成麻木和习惯。医院里,医生对病人随意打骂,缺乏起码的同情心。精神病院里的患者,因为他们精神上的残缺而使得他们成为社会边缘被忽视、被损害、被侮辱和被侵略的群体。作者在这里揭示了一种权威、体制下道德的沦丧和孱弱,荒诞的规则只产生荒诞的结局,而一种出于人性的反抗,正常的人性只有逃离非人性的约束。李丽妮最后的奔跑,与其说是为抵制和抗拒强权,还不如说是为了人类的良知而奔跑。对照别的医生的冷漠和麻木,李丽妮实际上和病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共患难的朋友的关系。这种医生和病人之间精神上的互相依赖同样出现在了《杀死柏拉图》这篇小说中。
       苏瓷瓷在作品中不仅仅局限于描写医生和病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而且注意从心理层面对小说中的人物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剖析。在《杀死柏拉图》这篇小说中,作者从心理学乃至变态心理学角度把一个精神病患者和医生的关系写得出神入化。作者通过对心理医生沈郁和患者图图通过打电话而建立的相互依赖关系的描写,让我们看到并不是所有的精神病人拥有这样的精神疾患,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体内部,毫无疑问都有一个患病的自己。精神病院医生一开始在自己的心理咨询和治疗过程中,那种装出来的耐心和温和,实际上是对疾患的麻木状态,而一场失恋,却把她和那个叫图图的病人精神世界紧紧地维系在一起。从此无数个夜晚,倾听者变成了倾诉者,图图的倾诉变成了医生对图图的倾诉,直至图图再也没有电话打进。医生在经历了一场情欲的历险之后,再回头寻找图图,那个能够倾听她的人——精神病患者图图却早已服药自杀。在这里,医生和病人之间其实已经完成了角色的对换,我们已经很难把医生和病人之间做一个简单的区分。医生在长期和病人的接触中,其实已经不知不觉地受到了外部环境的影响,慢慢地和自己的病人成为了同类。否则就不会出现李丽妮背着病人的出逃,也不会出现丁小非和患精神病男友的双双殉情,更不会出现心理医生沈郁对抑郁症患者的极度依赖。作者在这里向读者剖析了人性的复杂和诡异,我们作为生活在这个看似正常的社会中的一员,其实并不比那些在精神病院里的患者正常,每个人都不可能是完全正常的。苏瓷瓷很善于营造小说里紧张的氛围,那种人与人、正常与非正常、人与环境之间的对立和冲突,给阅读带来很大的冲击力。这种人性的不正常更深刻地表现在小说人物的亲情及爱情上。
       综观苏瓷瓷的小说,她还醉心于自杀的描写。自杀,是苏瓷瓷小说中挥之不去的情结之一。小说中的人物大多以自杀作为人生舞台上最后的谢幕。《你到底想怎样》中的苏寒,《第九夜》中的丁小非,《杀死柏拉图》中的图图等,他们都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苏瓷瓷在这里并没有一丝谴责他们的意思,相反作者认为自杀也是一种对生活的选择,在残酷冷漠的现实生活中,死亡可能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方式。这种生命理解方式使苏瓷瓷的作品带有浓烈的灰色之感,让人难以看到生活的希望。对作品人物而言,自杀无疑构成了一种悲剧式的生存困境,他们如何摆脱与超越这种生存困境,跨入正常的人生轨迹,是一个严峻而又需要加以解决的问题。
       从艺术方面看,苏瓷瓷小说也具有一些独特的艺术特点,比如开放式的小说结尾就是。作者喜欢在小说的结尾为读者设置空缺,故事往往结束在扑朔迷离之间。如《亲爱的弟弟,我爱你》,故事的结尾写到那个正值青春的孩子正朝气蓬勃地往马路上走去,他的身影像一朵漂移的云彩,彻底消失。弟弟完成了报复,结束了他与姐姐的所谓爱情。作者把余下所有的悬念留给了读者,让读者自己去玩味。叶绿和弟弟之间是否存在真正的爱情?弟弟对姐姐究竟是一份怎样的感情?这些作者都没有明确地告诉读者。又例如《你到底想怎样》、《杀死柏拉图》这两篇小说,对于苏寒和图图的死后复生,都让读者感到一丝不可理解和恐怖。作者喜欢在离奇诡异的氛围中结束故事,把所有的悬念都留给了读者,给读者留下了广阔的联想空间。这大概正是苏瓷瓷小说的魅力之所在。
       总之,“80后”小说家苏瓷瓷,凭借其特殊的生活经历和独特的观察视角,着力于描写心理有残缺的现代人,并从心理学和社会学上分析现代人复杂而诡异的人性,把读者带入了一个崭新而又充满神秘的文学世界之中。在描写这些复杂人物的同时,作者也把视角投向了形成这些残缺心理的家庭和社会背景,并且对看似“常态”的体制和规则也做了一定程度的鞭笞,给读者耳目一新的感觉。
       田频,中南民族大学2005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