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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文研析]《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形象的美学价值
作者:刘海燕

《文学教育》 2008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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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雀东南飞》是我国古代最长的叙事诗,其以繁简交错的剪裁方法,生动传神的对话,以及托物起兴、铺张排比等手法展示了刘兰芝、焦仲卿从相爱到相离直至殉情的爱情悲剧,深刻揭露了封建礼教的残酷无情和吃人的本质,热情歌颂了人们反对封建礼教,追求爱情自由与人生幸福的伟大精神。该诗的女主人公刘兰芝是我国古典文学作品中一个个性鲜明并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的光辉妇女形象,具有丰富的美学价值。
       诗歌开篇便以刘兰芝的口吻向读者展示其良好的个人素养:“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结合后来兰芝见焦母之前的外貌描写,“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一个美丽聪慧的女性形象便现于眼前。这里首先描绘的是刘兰芝这一艺术形象清新明丽、素洁淡雅的外表美,给人一种清爽利索的感觉,表现了兰芝美得大方,娇柔得体的外在魅力,向人们展示了一个美丽端庄的传统女性形象,符合人们传统的审美心理习惯。
       但诗歌没有停留于外表的描绘上。从“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到“左手持刀,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我们不难发现:兰芝不仅美丽,而且勤劳能干。尤为令人叹服的是兰芝离别前将旧物留与丈夫留念的那番话语:“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尽管这段描写是更多地传达了兰芝“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的美好期待,但透过这份深情,我们不应该忽略其所体现的兰芝的理家之才。能使如此琐碎的用品各得其所,且物尽其用的人,其生活态度自然是相当严肃的。诗歌将兰芝身上所具有的中国妇女勤劳肯干、任劳任怨的传统美德尽力突现,塑造出广大人民理想中美好女性的典型形象,使兰芝这一形象深深地留在广大读者的脑海中。兰芝身上散发着中国女性传统美德的馨香,体现了中国人民千百年来所形成的强烈的生命热情及不屈的生存意志。因此,人们由喜爱而同情,由同情到悲叹,由悲叹进而为无尽的惋惜,从而使作品的悲剧意义得到进一步的深化。
       如果说貌美与德馨的浑然一体,为兰芝这一形象奠定了其美的共性,使之具有中国文学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基本要素——美丽、善良、能干,那么,倔强、坚强、冷静、理智的性格则使兰芝的形象柔美而不软弱,独立而不专横,能干而不恃才,执著于爱情却不失自尊,外柔内刚,冷静理智。以上几个方面所形成的人格魅力,使兰芝成为中国古典文学人物画廊中不可替代的光辉的女性形象。如烟花绽放于长空,即使只是刹那间的火树银花,却叫人难忘其光辉之璀璨。
       首先,刘兰芝、焦仲卿的分离是兰芝主动提出的,“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至于原因,从“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中可以看到主要是由于焦母的专横与压制。兰芝在焦家既要忍受“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的辛苦,还要耐得“君既为府吏……机见常日稀”的寂寞,更要背着丈夫忍受“大人故嫌迟”的数落。兰芝的“不堪驱使”不是面对辛苦劳作的退缩,而是对家庭中人与人之间不平等的现状的本能反抗。
       因为根据古代休妻的“七出”,头一条“不顺父母”就包含着由丈夫父母决定媳妇去留的意思。以兰芝在焦家的状况来看,“被遗”是迟早的事,与其被遣,不如“自遗”,这正是兰芝倔强与冷静之体现!她选择放弃忍受焦母的“无理职责”“举动自专由”,则意味着她选择忍受更大的屈辱“被遗归”之后世人的讥讽与白眼,这是追求自尊的必然选择,是行动上的反抗,是强者之举。
       “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中的“堪”与“徒”,流露着多少委屈与不平,但她没有过多的埋怨与辱骂,因为她理智地选择了最彻底的解决办法:自遣。刘兰芝虽然无力从根本上改变自己不幸的命运,更不可能改变古代婚姻中妇女地位低下的状况,但她不甘心忍辱苟活,她唯一能做的是选择自己的人生路口。无论这条路有多少荆棘野兽,只要有勇气,她还可以选择不同于逆来顺受的道路去走。这一选择,宣告了她对自尊的珍重,宁可受世人白眼也不受无理指责,同时也包含着兰芝对自身命运的冷静分析与理智选择,这是女性追求自身幸福的历程中最为艰难的一步。在爱与自尊两者之中,作为一名女性,兰芝选择了自尊,这显然是了不起的,这就好比海的女儿为了爱情而要忍受刀尖上行走的痛楚一样需要惊人的勇气与意志。可恰恰是这份痛楚给刘兰芝这一艺术形象赋予了“傲然挺立”的气度。
       作为女性,当面临“离婚”这样的打击时,往往是泣不成声的,而刘兰芝在与焦母告别时,却是“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对于自身仪态与着装,丝毫不马虎。诗歌在此着力描绘了刘兰芝的美好仪态:“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着力描绘了刘兰芝在焦母面前的镇定、沉着。尽管离开焦家她心理压力很大,其中酸苦难以言说,而她却沉稳自然,仪态优美,未见丝毫“怯”色,这对于焦母,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反抗。即使在无声之中,刘兰芝的傲骨仿佛仍在铮然作响。刘兰芝的这一性格贯穿始终,即使“被遣”归家,其兄避婚之时,刘兰芝的回答也是相当明确、清晰。“理实如兄言。谢家时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话与愿违,可言语中的“实”、“适”“哪得”等词所流露的语气,乍听是通情达理,但品深一层,你会发现,其中夹杂着万般的悲哀与无奈,可兰芝却不曾哀求半分。其实,刘兰芝在与焦仲卿别离时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理性,使这位女性的自尊得以保留。因此,当刘、焦两人约定共赴黄泉之后,焦仲卿还有几分忧郁,“长叹空房中”时,刘却毫不犹豫,毅然“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揽”、“举”、“赴”与焦的“徘徊庭树下”对比,该是何等的坚定与绝诀!一位珍视自尊,执著爱情的女性形象跃然纸上。这位女子有着传统女性的古典美,内心拥有侠女般的胆识与刚强,灵魂深处蕴含着超乎常人的冷静与理智,但却只能与善良而软弱的丈夫化为鸳鸯,在“夜夜达五更”的“仰头相向鸣”中传唱他们不渝的爱情。
       “悲剧是将美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孔雀东南飞》将兰芝刚柔相济、坚韧不屈的内在美推到了极致,也就留给了读者永恒的叹息。“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仿佛又看到那位超然前行的女子毫不犹豫地纵身清池,只有那首长诗却千古流传,长唱不衰。当今社会中,许多受过良好教育却为金钱放弃自尊的女性,也许只会随风而逝。人们灵魂深处的清泉,却永远为刘兰芝般的女子常流不息。
       刘海燕,广东省东莞市东莞理工学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