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象杂记]乡下人 城里人
作者:周海亮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5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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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树枝插进花盆,变成盆景,被城里人摆上客厅,城里人更像城里人;城里的地板革运到乡下,成为炕席,被乡下人铺在炕头,乡下人更像乡下人。
城里人可以嘲笑乡下人土炕上的地板革,却忘记了自己的客厅,正种了一棵乡下大树的崽儿。
再哭?再哭送你到乡下挑大粪去!以前,城里人这样吓孩子。
再哭?再哭送你到城里当大官去!这种话,也就黄宏能在小品里替乡下人自慰一把。
乡下人穿上西装了,城里人露开肚脐了。这是相声里的城乡差距。
等我们乡下人终于用上手纸了,你们城里人却用它来擦嘴巴了。这是文学作品里的城乡差距。
全都透着乡下人对城里人的偏见,甚至不齿。偏见中的憧憬,不齿里的向往。
赵本山演乡下人逼真到位,因为他本就是乡下人;巩俐演乡下人也活灵活现,她跟乡下人,却是八竿子都捅不到。
并不是她的演技有多高明,而是城里人给乡下人做了一个模子。呆头呆脑,穿着臃肿,贫穷,较真,没有文化。照这个模子演,谁都能演绎乡下人一把。
头戴安全帽手提瓦刀,这是乡下人。
把秋波理解为秋天的菠菜,这是乡下人。
在电视里傻呵呵地数着卖粮所得的几张钞票,这是乡下人。
乡下人被定位了。聪敏,财富,知识,这些全与乡下人无关。当然,乡下人要变成城里人,可以选择在城里买栋房子,落下户口,就可以马上变成城里人。虽然他可能仍不聪敏。
其实,乡下人变成城里人,并非遥不可及。
其直接的后果,便是先前的城里人的优越感越来越少,而乡下人,则越来越多地涌向城市,成为新的城里人。
然后,新的城里人将新的盆景,摆进客厅。新的优越感,由此而生。
我想说的是:诚然,城里是乡下人的梦想;但乡下,有城里人的爹娘。
[陈超荐自《今晚报》2005年4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