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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篇探赏]《喜福会》:中国人的美国梦
作者:袁在成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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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作为一个移民国家,几百年以来一直吸引着世界各国的人们义无反顾、源源不断地涌向这个国度,其中的主要原因在于他们都相信,在美国这片自由的土地上,他们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这就是世人眼中的“美国梦”。美国著名华裔女作家谭恩美的处女作《喜福会》,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美国梦”的故事:解放前移居美国的四个中国女性,在美国结婚生女,望女成凤,却总是和在美国出生日渐长大的美国女儿们发生冲突,这种中美文化间的冲突夹杂着母女间的爱怨情仇,演绎出了一个个悲欢离合的故事。该小说一经发表就受到美国社会的广泛关注,曾多次获奖,被译成二十多种文字并被好莱坞拍成电影。它的问世也为华裔文学作品打入美国主流文坛立下了汗马功劳。该小说自从问世以来国内对它的研究就从没有终止过,不同的研究者从各自不同的角度如中西方文化差异、母女关系、中国文化中的麻将、风水、五行理论,以及华裔文学的“他者”形象等对小说进行了剖析,而在笔者看来,《喜福会》同样讲述着一个“美国梦”的故事。
       与所有初到美国的各国移民一样,小说中的这四位中国女性怀着一个美好的梦想。这部小说分别以四对母女关系为主线,用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了十六个故事,从篇首开始,“美国梦”这个主题都一直贯串始终,只不过,中国母亲和美国女儿的美国梦各不相同而已。
       一、中国母亲的美国梦
       在篇首“千里鹅毛”篇中,作者非常细腻地描写了中国母亲们的“美国梦”:这个女人抱着一只天鹅“离乡背井,过江越海,直奔美国”。在滔滔的海面上,她和它,都伸直了脖子往美国的所在地观望着。“到了美国,我要生个女儿,她会很像我。但在美国,她却无须仰仗丈夫的鼻息度日。在美国,不会有人歧视她,因为,我会让她讲上一口流利漂亮的美式英语。她将应有尽有,不会烦恼不会忧愁。她会领略我的一番苦心,我要她成为一只比期望中还要好上一百倍的漂亮的天鹅!”这四位中国女性都是解放前移居美国,“带着不同的经历和记忆,有着各自的隐痛和遗失在中国的梦幻和希望”,所以她们的“美国梦”除了对新的国度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担忧(特别是她们的英语)外,更多地折射出她们在中国的遭遇和不幸:精美的母亲素云在中国失去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丽娜的母亲映映则经历了一段梦魇般的婚姻,并逃离了恶魔样的丈夫来到美国;薇弗莱的母亲琳达为了实现父母的承诺,嫁给了从小定了娃娃亲的小丈夫,受尽折磨并最终来到美国;露丝的母亲安梅则从小生活在母亲嫁给别人当四姨太的阴影之中。就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这些母亲们来到美国时最大的梦想便是希望女儿们不再经历像她们一样的苦难,“不再仰仗丈夫的鼻息度日,应有尽有,无忧无虑,讲一口漂亮的美式英语”。可见她们的美国梦仍然带有中国传统文化中“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烙印和“可怜天下父母心”的苦心。
       这种中国式的“美国梦”更明显地体现在她们给孩子的取名上:琳达给大儿子起名为温斯顿(Winston——赢一吨),她希望自己可以培养“一个一生可以赢得很多很多的儿子,赢得钱财、声誉、富裕的生活……”之后她又给二儿子取名文森特(Wincent——赢一百),同样,她给女儿取名薇弗莱,就是希望女儿一生完美无缺。出于同样的原因,素云给女儿取名“精美”,对她的期望是“不只是好,而是纯粹的好,好里加好”。为了这种中国式的“美国梦”,她们给女儿们制定了种种天才计划,希望她们成为神童或天才。素云相信,在美国,任何梦想都能成为事实,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你有可能发财,也有可能出人头地,反正,到处都是机会。因此,在女儿精美九岁时,素云就对她说:“你也能成为天才,你会样样事情都应付得很出色的。”在这之后,素云就开始了她对女儿的天才计划,包括从做清洁的住户那里收集的各种测试题,免费为一个钢琴教师做清洁,以换取他为女儿教钢琴。然而中国母亲的这番苦心并没有得到女儿的承认,因为这些美国生美国长的女儿们根本不希望母亲来塑造自己,与做天才相比,她们更希望做回自己,“我就是我,我不愿让她来任意改变我”。
       除了以上母亲对女儿“望女成凤”的梦想之外,这些中国母亲还有着与众不同的梦想:她们希望能造就孩子适应美国的环境但保留中国的气质。她们相信,“在美国,你可以任意改变你的处境”,除此之外,她们也想让女儿们学会拥有中国人的气质,如怎样服从父母,听妈妈的话,凡事不露声色……然而,女儿们根本不吃这一套,她们“在母亲苦口婆心地讲这些时,只顾嚼口香糖,然后吹起一个比她自己脸还大的泡泡。”“别再管头管脚了,我是我自己的。”是她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做回我自己”其实反映出了美国女儿们的美国梦。
       二、美国女儿的美国梦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梦想,这些美国出生的女儿们也有着自己的美国梦。从小在个人主义文化的熏陶下,她们希望摆脱母亲对她们的束缚,自己设计自己的人生轨迹,“做回我自己”。为此她们不停地与母亲发生冲突,与母亲抗争,与其说母女间的这种冲突是中西方文化差异的冲突,不如说是母女两代人为实现各自的美国梦而产生的冲突:母亲希望造就天才女儿,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女儿要求做回自己,成为一个能主宰自己命运的真正的美国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儿们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移民身份,尽管她们在美国生美国长,但人们并没有把她们当成真正的美国人。她们急切地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美国人,所以她们吃“意大利薄饼”,喝“可口可乐”,全盘接受美国的生活方式。她们交美国男朋友,当母亲提醒她对方是个美国人时,她会反驳说“我也是个美国人”。她们像其他的美国人一样,不经过母亲同意就和男友私奔(薇弗莱),或者和丈夫潇洒地过着AA制的生活(丽娜)。青春期的她们有一个很大的梦想,那就是“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中国人”,做一个真正的美国人。
       然而随着她们进入而立之年,也随着中国在国际上地位的不断提升,她们又开始迫切地想成为一个中国人,因为这是很时髦的。当母亲告诉薇弗莱“你就是穿上他们的衣服,不化装,不戴首饰,他们光从你走路的样子,都可以看出你是外边来的”时,她的脸上显出一种美国式的痛苦。同样,精美“为了坚持我皮肤下面流着的是中国人的血液,与母亲大吵了一架”,母亲的话“惟有你出生在中国,否则,你无法感到和想到自己是个中国人”让她感到恼怒、生气。
       三、中国人的美国梦
       对“美国梦”的研究历史由来已久。美国梦是美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卡尔·戴格勒指出,美国梦和美国主义实际上是一个意思。它代表了美国人所崇拜和珍惜的思想,包括民主、自由、机会均等、崇拜金钱、崇拜成功等。但美国作为一个移民国家,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把美国变成了一个大拼盘,拼盘里不同文化的人们做的美国梦却是不同的。中国移民的美国梦里或多或少地融进了中国文化的成分,正因为这样,他们的美国梦才变得更加遥不可及,难以实现。小说篇首“千里鹅毛”篇中抱着天鹅背井离乡来到美国的老太太,一踩上这块新的土地,移民局便强令她与天鹅分手了,当她已“垂垂老矣”,留给女儿的只是一根天鹅羽毛而已。同样的结局也出现在她们每次追求梦想的道路上。为了实现望女成凤的梦想,她们制定和实行的天才计划受到女儿们的反对和抵制;她们希望女儿能拥有一些中国的气质,女儿们却嗤之以鼻。同样,对女儿们来说,从梦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美国人到梦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中国人,其实她们只是两者之间的边缘人,她们背负着两种不同的文化——来自家庭的东方文化和来自美国社会的美国文化——并在不同的时期表现出不同的气质,她们渐渐地发现其实她们既不可能实现成为美国人的梦想,像一个真正的美国人那样叫母亲闭嘴,也不可能实现成为一个中国人的梦想,真正融入中国文化。
       然而作者谭恩美的高明之处不在于演绎出两种水火不相容的中西文化差异,作为第二代美国移民,她其实代表着千万华裔民众表达了他们一个共同的愿望和梦想,那就是两种文化能兼容,能和谐共处,他们有一天能感觉到皮肤下面来自中国人的血液在沸腾。他们的这一愿望在小说结尾处终于由精美得到了实现。精美在母亲死后代表母亲去和抗战时期被遗留在中国的双胞胎姐姐相认。一踏上中国的国土,她就感到“血管突突地跳着,从骨髓深处感觉到一阵深切的疼痛......惟有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中国人了。”同样,当她和中国的姐姐终于相认,她“终于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中国血液了。”那融化在她血液里的中国基因,经过这么多年,终于开始沸腾了。当来自美国的女儿和中国大陆的女儿终于相拥,他们无限感慨:我们拥有同一个母亲——这便是所有海外华裔同胞的一个共同的梦想。
       参考文献:
       1、罗艳丽,美国版〈西游记〉:演绎美国梦的极至[J],成都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7.(3)。
       2、谭恩美,喜福会[M]。程乃珊,严映薇译。浙江: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
       3、朱永涛,美国价值观——一个中国学者的探讨[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
       袁在成,男,湖北襄樊学院外语系讲师,研究方向:英语语言学及大学英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