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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研究]北岛与舒婷创作比较
作者:余学玉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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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朦胧诗大潮的喷涌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但作为新时期中国诗坛成就最高、持续时间最长、影响最大的诗歌流派,已经在当代文学史上留下了非常凝重的一笔,其影响是潜在而深远的。作为朦胧诗公认的两大主力和领军人物,北岛与舒婷的创作都具有强烈的时代色彩,但又风格迥异,对其进行比较不仅有利于我们区分两者的特色,而且有助于我们把握整个朦胧诗群体的创作取向,进而领略那一代人的人生历程和心灵历程。
       1976年,北岛创作了《一切》,明显地带有十年动乱留下的情感伤痕:“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这些诗句是诗人对十年动乱的具体感受。在十年动乱中,欢乐是虚假的,苦难过于沉重,人格被扭曲,人性被异化,生活失去了常态,一切都颠倒了。作品充满了噩梦醒后的颓废情绪和失落感,充分表达了诗人对青春的沉重感叹和对苦难的深沉思考。
       舒婷读了北岛的《一切》以后,痛惜北岛的冷峻与失落,写了《这也是一切——答一位青年朋友的〈一切〉》,表达了对人生的积极态度、对生活的肯定、对美好理想的追求和对朋友的关爱:“不是一切大树/都被风暴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断翅膀。不,不是一切/都象你说的那样”。这些诗行。充满了对生活的执着追求和对未来的美好希望,给人以信心与温暖。
       北岛的《一切》与舒婷的答诗都是十年动乱以后的感怀。北岛采取向后看的视角,回顾了十年噩梦,以深沉的笔触和富有穿透力的语言,将动乱岁月留下的沉重与失落有力地表现了出来;舒婷则采取向前看的视角,更多地着眼于未来,抒发了对生活的热情肯定和对未来的希冀。从中不难看出,虽然北岛与舒婷属于同时代人,都经历了动乱年代的苦难岁月,又差不多同时步入诗坛,但由于性别、性格、心理、具体的人生经历以及艺术趣味的不同,却有着各自不同的抒情天地,创作上表现出不同的特色。下面让我们具体分析。
       一、舒婷诗歌的基本格调是“爱”
       舒婷非常推崇爱的力量,她在自己的创作中力图用爱的胸怀温暖世界,用爱的暖流抚慰多难的人生。她曾经写道:“我的诗行是/沙沙作响的相思林/日夜向土地倾诉着/永不变质的爱情”。她的第一本诗集《双桅船》,收集了47首诗。其中爱情诗占了大部分篇章。其他诗篇,即使是写渤海二号沉船事件这类悲剧性题材的,也都溶入了诗人那温暖的、悲天悯人的爱。她要把爱推向每一片绿叶,而且表现得极其真挚、热烈。从具体创作上看,诗人“爱”的主题又分为以下三个层面。
       1、对祖国母亲的赤子之情。这方面代表性的作品是《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诗人用鲜活生动的意象和一唱三叹、循环往复的旋律,一方面写出了祖国母亲千百年来所遭受的灾难与历史负重:“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数百年来纺织着疲惫的歌/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照你在历史的隧道里蜗行摸索/我是干瘪的稻穗;失修的路基/是淤滩上的驳船/把纤绳深深/勒进你的肩膀/——祖国啊!”诗人对祖国母亲的灾难和历史的负重充满着深沉的忧伤与叹息。另一方面,诗人又写出了祖国母亲的希望与新生:“我是你簇新的理想/刚从神话的蛛网里挣脱/我是你雪被下古老的胚芽/我是你挂着眼泪的笑窝/我是新刷出的雪白的起跑线/是绯红的黎明正在喷薄/——祖国啊!”诗人对祖国母亲的新生充满着欢欣与希望。正是在前后对比中,诗人以拳拳赤子之心,抒发了人民与祖国之间的血肉之情,表达了祖国儿女对祖国母亲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以及为祖国献身的愿望,体现出鲜明的时代精神。
       2、表达对朋友的深切关怀与深厚友谊。这方面的主要作品有《这也是一切》、《赠》、《秋夜送别》、《初春》、《献给我的同代人》等。这些诗大都表现了在经历了十年动乱以后,诗人以爱的胸怀,与朋友们互相安慰、互相勉励,走出十年阴影,共同承担历史的责任,体现出真挚的人文关怀。
       3、纯真热烈的爱情诗。以《致橡树》为代表。这首诗与《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一样,以其巨大的思想与艺术成就而获奖,并被收入高中语文教材。《致橡树》所表达的是一种既纯真热烈又自尊自重、自由平等的爱情:“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与你站在一起。”“木棉”与“橡树”并肩而立,表达了诗人的爱情理想:真正的爱情必须以独立的人格为前提。尤其对于女性,应该与男人站在同一条地平线上,而不能依附男人,也不能失去尊严而只讲奉献。恋人之间应该心心相印:“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融在云间。”水乳交融,互相分担苦难,分享快乐。这种具有理想主义色彩的爱情,承接了“五四”以来的启蒙主义传统,张扬着女性意识,洋溢着人性的光辉。
       二、北岛诗歌的基本格调是“恨”
       诗人执着于对十年浩劫的回忆。他的诗有一个凝聚点,那就是十年动乱的惨痛历史,动乱岁月留下的阴影难以从他的心灵里消失,时时出现在他诗的上空,构成了他诗歌创作的大背景。《朦胧诗选》共收录了北岛代表作27首,这些诗歌大都是对十年浩劫的回忆,处处留下了历史的情感印记。
       与舒婷表达对未来坚定的信念不同,北岛发出的是对十年浩劫的叛逆之声:“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那就把我算做第一千零一名”。这些诗句写于1976年“四五”天安门广场事件过去不久,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诗人以极大的勇气发出了对“四人帮”倒行逆施的怀疑与反叛以及对整个十年动乱的否定,表现出觉醒者的深沉思索和反抗精神。
       与舒婷诗中充满爱的抒怀不同,北岛很少用爱的目光观察人生,而更多抒发的是对生活的悲剧感受。他很少写爱情诗,即使是爱情诗,也充满一种忧患与恐惧:“然而,造福于恋人的阳光/也在劳动者的脊背上/铺下漆黑而疲惫的夜晚/即使在约会的小路上/也会有仇人的目光相遇时降落的冰霜。”这与舒婷笔下执着热烈的爱情大不相同。这当然不是因为诗人天生的冷漠多疑。其实诗人对于爱、对于符合人性的生活也充满热烈的向往:“我是人/我需要爱/我渴望在情人的眼睛里/度过每一个宁静的黄昏/在摇篮的晃动中/等待着儿子第一声呼唤/在落叶和草地上/在每一道真挚的目光上/写下生活的诗/这普普通通的愿望/如今成了做人的全部代价。”正是这种最起码的做人愿望,在浩劫年代里不能实现,才使他产生强烈的悲剧感受,并且他不愿像舒婷那样用爱的热情去抚慰创伤,而是宁愿将伤口撕开来。所以,他诗歌的基调表现为“恨”——痛恨十年浩劫,痛恨一切蔑视人道、践踏人性的行为。这种恨可以说是爱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体现出诗人对历史与人的命运的沉重思索,充满一种深沉的人道主义关怀。
       北岛与舒婷这两位朦胧诗坛上双峰并峙的领军人物,虽然他们创作的基本格调不同,但又殊途同归——他们的诗歌旗帜上都写着“人”!对人性的呼唤与对人道主义的追求是他们共同的价值取向。所不同的是,北岛执着于对十年动乱噩梦的回忆,他总是把伤口撕裂开来,让人们从中吸取血的教训,通过对一切践踏人性行为的憎恨、否定与叛逆,来表达他对人性的呼唤以及对正义与人道的追求。而舒婷则努力摆脱十年噩梦的阴影,以爱的胸怀拥抱世界,用爱的暖流抚慰一代人受伤的心灵。勉励一代人告别过去,走向未来。他们就像两条同源而流向不同的河流,一条像冰河,一条似暖流;一个冷峻深沉,一个热烈奔放;一个具有历史感,一个富有生活气息;一个沉重朦胧,一个明媚温柔……他们的创作,为我们留下了极具价值的精神财富。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构建和谐社会的今天,我们一定要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坚持以人为本。通过发展来保障社会公平正义。大力弘扬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思想,注重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用正确方式处理人际关系。不断促进社会和谐,努力形成全体人民各尽其能、各得其所而又和谐相处的局面,为发展提供良好社会环境。为此,我们要尊重人权,保障人权,关注民生,让世界充满爱,防止一切践踏人性的行为发生。从这个意义上讲,北岛与舒婷的诗歌创作不仅为我们留下了优秀的审美对象,而且他们作品所表达的思想内涵对我们也具有启迪意义。
       余学玉,安徽省皖西学院中文系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