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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文坛]王芸双重身份笼罩下的散文世界
作者:马 辰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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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风的深情表达》的作者王芸有着记者与作家的双重身份,让她得以将文学的探寻与新闻的记录结合,于深情之中注入了与时代相关的更多的理性成分。这样的双重身份也让她得以跳出70年代女作家群体极端“个人化”的共有弊病,用传统与现代结合的丰密而充满张力的语言,想像世界与现实对象合流的意象组合,以及极富音乐节奏美的新式“情景交融”的抒情表达,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清新而厚重的散文世界,也为散文表现空间的拓新做了有益的尝试。
       合上《接近风的深情表达》这本书的时候,终于了解了什么是“接近风的深情表达”,“渺小如我,惟愿化作一股风,在那无数的逗点缝隙间吹彻,穿越,覆盖。在无限趋近于风的路途上,表达我的表达。那么,没有什么可以束缚风。时间有多辽阔,风就有多辽阔;空间有多辽阔,风就有多辽阔。”这是作者的宣言,也是作者的顿悟。清婉脱俗,却不止于脱俗,在这本散文集里,可以读到“温暖与悲凉,记忆与遗忘”的灵魂思索,可以听到“怀旧的水潦濡湿琴声”的生命感慨,也可以随着作者的眼睛去见证一场“与死囚有关的约会”,去俯近那一个个现实生活中的动人瞬间,与“奔跑的老人”和“卖汤团的小伙”遇见。
       我想,作为一个作家,更多的时候,是在探寻。探寻生命长河中已经发生的,或是将要发生的一次次与灵魂有关的激烈碰触。而作为一个记者,更多的时候,是在记录。记录周遭现实一切具有新闻冲击力的事件,聆听时代发展最真切的脉搏。作者王芸,具有这样的双重身份。这样的双重身份,让她时而对幻觉,情感乃至一瞬间的思维进行浓墨重彩的渲染,时而对大众生活进行工笔简绘,更多的时候,我们可以很真切地品味到《接近风的深情表达》里,于深情中注入冷静,于空灵中流淌智慧的独特韵味。这样的韵味,让它于轻盈柔媚之中,散发出了一种独有的女性的沉实和沧桑的味道。
       作为70年代出生的女作家,王芸在某种程度上跳出了70年代女作家群体共有的弊病与局限性。一般认为,70年代出生的女性作家更为关心的是个人愿望与欲望的实现与兑付。在她们的作品中,强势的个人表现与稀薄的社会生活形成巨大的反差,她们好像是一群天然自在的“个人化”写作者。由此而引发的当今散文创作中大量的“性情写作”“词语写作”等,都将散文写作日渐拉入了一个“私人化”的狭小空间,而让散文日渐缺乏博爱之根和文化之本。在《接近风的深情表达》这本散文集里,作家王芸有意识地融入了更多的时代精神和现实关照,她在散文写作的过程中,较好的融入了自己的职业意识,从而让她在关照自己内心时,有一个更为宏阔、开放的视野。因而在她如行云流水般的文字下,是清明的理性,简洁的故事线条,以及人性中那些细微的起伏变化,这种清新可喜的文风,显示了70年代人触及现实,关心广阔人生的胸怀。可以说,记者与作家的双重身份成全了王芸的独特话语写作。
       从语言风格上来看,《接近风的深情表达》整体上呈现的是一种丰密而充满张力的语言特点。被称为“新散文作家”的王芸,其语言显然吸收了当下新散文写作的语言特色,运用繁复,驳杂,新鲜多变的词汇带来陌生化效应,对小说诗歌中语言元素的吸收,让她的散文表达更加自如随意,自如随意中,又融入了记者的独特犀利,对视觉冲击力大的词语的偏好,让她的文字无形之中,更多了一分诡谲的魅力。“男人们在田地里书写清凉的田园诗,女人们在屋子里谱写温热的家园诗。灶,便是那恒定的韵脚,押在每一个日子的晨昏与腰间。”“女人的本事在于将平铺直叙的一日三餐调配的山高水长,将一个重复了又重复的韵脚运用的飞花流瀑。”(《举杯烹饮日月间》)类似这样的句子,信手拈来。这样的文字,丰密而充满了穿透力,缠绵而不矫情,充满了个人语言的独特魅力,而非仅限于共性的语言操作。同时,作者将这种“新奇”与“陌生化”运用得恰到好处源于她对于传统语言文化精髓的有意吸取,她显然秉承了传统散文“独抒性灵”的风格,又将“音律美,图画美”的主张融入了散文写作中,在新奇语言的背后,添加了景的鲜明与诗的清丽,因而让她的语言饱满多汁,充满张力,又独具一份传统文化的厚重韵味。“拮据的日子,阴翳的日子,烦恼丛生的日子,一旦摊放在热日头下烘烤一阵,就舒爽,就安适,就可意,就有源源不绝的念想生发出来,就有朴朴素素的愿望在心底里抽芽,那是老人心中的圆满。”诸如这样的句子,常常让传统文人理想主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们于她笔下的“水韵江南”中,偶尔窥到周作人荡漾于故乡的乌篷船的影子,也于她不舍的“遥远的水仙年代”里,不时嗅到丰子恺于画边轻绕的一缕淡淡的茶香。
       透过语言看作者在这本散文集里的意象选择与组合,可以看到想像世界与现实对象的并存与合流。作者一方面反复地将“黑暗,梦,时间,记忆,色彩”这些颇具后现代主义的意象作为自己抒写的对象,让散文充满了想像世界的奇丽诡谲色彩。对于“时间”的独特敬畏,让她写下“时间是一条庞大恢弘的河系,流淌于空灵的宇宙之中。貌似无所作为的时间,只是不停的流动,到头来,没有一座山,一个生命能在时光的流动中坚守不败。”对于“梦”的多重理解,让她呢喃“我们长长的一生,就是不断抛弃旧梦,或者被梦抛弃的过程。最真实的,永远等在未来。”对于“黑暗”的不懈关注,让她的灵魂在一个个黑暗的瞬间之中百转千回。对于“色彩”的敏感迷恋,让她不吝笔墨,洋洋洒洒写下“恍如串串珠泪的风铃,那晶莹剔透的蓝;空寂的水池中,那动荡不宁的蓝;多声部乐曲中,那潮起潮落、沉郁宏阔的蓝;那在纪念与遗忘之间弥漫着,将一切覆盖的蓝。”而另一方面,作者又把与现实生活密切相关的事物作为写作对象,不遗余力的实践着散文“在场”式的写作方式,因此在这本散文集里,我们才能有幸身临其境般的感知到饱经风雨之后的旷达。才能跟随着作者的步伐,走过山野,丛林,游赏江南,新疆,感知最具特色的风土民情,回味作者对人性本真的探寻,对自然乡土回归的期待与迫切。这样的意象选择,让作者于“小我”中,将对现实的思索发挥到了极致。或许,这也多少和她将作家风骨与记者眼光结合有关吧。
       在语言与意象的基础上,再来看看这篇散文集抒情表达的特点。传统的散文抒情,追求的是“言、象、意”的统一,大多采用借景抒情,或是托物寓意等方式。而近一段时间里,以云南《大家》杂志为阵地的一大批新散文派作家大力提倡感情表达上,冷静克制的“冷抒情”——在情感的流动中没有一丝的冲动和身不由己。倡导把诸如电影,美术,音乐,建筑等一切可能性的技术,都借鉴转化为新的散文抒情表达手段。而王芸在这本散文集里的散文创作,似乎正是在一边打破传统,一边在一定程度上践行新散文派的主张。她总是将人的故事与物的变迁结合,将人的悲喜变化嵌入物的枯荣更替之中,于景的微妙情态变化中步步融入人的情绪。仿佛是音乐中的两个声部同时在演绎,协调的配合,最后走向完美的融合与统一。从而得以借鉴音乐的表现手法开创了一种新式的“情景交融”之感,于感情的流畅表达中,更添了灵动与跳跃的节奏之趣,却又不失厚重的韵味。“我与筱相识,像两滴水迅速的融合。她喋喋不休对我讲述她的奶奶,强行将自己枝繁叶茂的记忆,嫁接到我的单调到空白的枝杈上。行走在三月阳光中的我,心思有片刻的迷茫,我的表情就像一棵心甘情愿听凭摆布的树。春天了,就让筱为我插上青枝绿叶,与眼前的季节,深深的应和一回吧。”这样的一段文字,集中表现了这种新式“情景交融”抒情手法的独特韵味与魅力,为散文的抒情表达开拓了一个新的表现空间。
       与此同时,王芸对于文字的深度痴迷与钟情,让她的语言有时呈现一种铺天盖地的绵长和丰密,让人应接不暇,喘不过气,影响了她的思想感情表现的深入化,也影响了读者与其思想的交流,而迷失在绚丽的辞藻中。当然,她的文字,总体上还是舒朗清爽的。
       在《接近风的深情表达》里,我们凭借着“记忆”的纹路,将“深埋”在“遥远的水仙年代”的故事收藏,让“废墟上”依旧可以执着的“盛开着矢车菊”。我们追寻着“梦”的脚步,给每一座山每一条河取上一个“温柔的名字”,在“无声的山野”中分享着“年轮生长”的快乐。王芸,以她记者的睿智与文人的厚重,带我们走进了一个空灵而不空洞,脱俗而不脱节于现实的世界。字字句句,点点滴滴,都饱含着对生命的多重体味,对文化内涵的深刻思辨。
       马辰,武汉大学文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