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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天地]甘为雨露育春芽
作者:黄祖顺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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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就我一人当教师。
       算起来,拿粉笔半辈子了,平素院里数我最忙,出门进来,看起来整整齐齐却无法遮住终日浑身的疲倦。话说回来,变了泥鳅就得钻沙,动脑筋的活路,能不苦不累?
       学校离家不远,弟子也大都是城里娃,见天街上打回来,家长、学生低头不见抬头见,打个招呼,问个安,怪熟悉的。老师当久了,日子过起来就象哑巴,不哼不哈,平平淡淡,加之自己本性好静,课余养养花,弄弄鱼,下下象棋,既无波折,更无高潮。
       要说院里的文化品位其实并不高,老孙是邮局司机,张师是包工头,老陈是企业会计......至高是个中专程度。或许这层次更适合咱们这地方,他们的收入都比我高,市面上时兴啥,他们买啥,空调、音响、冰箱隔三岔五地抱进屋,而我,除了阳台的花草虫鱼花花绿绿惹人眼外,再没有吸引人的东西了。
       我是教语文的,初中高中教授了几个来回,当班主任二十多年,半生的孩子王生涯,养成了于人事世情故爱琢磨个理长理短的习惯,对于人的一辈子总喜欢或扯长,或缩短地想,弄来弄去发现,执教几十年,感悟最深的是觉得现今人们对教师这个职业认识复杂了,出门听到的只是教师这不咋样,那不咋样,可平时,院子里老少爷们有事没事总爱往我屋里钻,和家里的拌嘴了,到我屋里抽闷烟,要我断公道;工作有了成绩,拉我去喝两盅;弄点啥稀奇货给我拿一些儿尝鲜;要出远门也总忘不了隔窗问我:“老黄,要带点啥,顺便”......可见,他们说是说,做也是做。
       去年高考,院子里三个娃凑在一起要过关,我恰好又是娃的班主任,三家大人平素关系不大好,碰到这节骨眼儿,一起挤到我屋里:“老黄,你看我们再忙都没心思了,娃到这时候,你说咋办呢?”
       我淡淡地说:“能咋办呢?抓紧时间,一个院子出进,我尽力得了。”不曾想,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三家大人立马把娃叫进来给我磕头。
       平时没啥,院子里你出我进,自行车、摩托车各进各的门,可一到逢年过节,我就成了大家的亲戚。院里院外无一例外地拉我去吃去喝,我不胜酒力,敌不住软劝硬敬,懵头懵脑举杯,酒酣之际,红着眼的邻居说话了:“老黄,如今办事,讲究送礼请客,愿不愿意都得跟着做,可有一点,请你们老师,我打心里没啥说的。你无权无势,凭的是啥?凭的就是你满肚子里的墨水,对人诚实,就这,娃信你们,我们当娘老子的心里踏实,来,喝!”为难中我又不得不端起杯......
       为此,我经常感慨,对于自己当了教师,有时竟有了一种近乎神圣和庄严的思考,是啊,教师清苦,自古皆然,加之现在商品社会了,教师的生活更显得缺乏色彩,但传道、授业、解惑永远是天下教师的职责,无论将来的社会怎么变,作为教师总是这个或那个社会生活中最坚固、最光亮的基石,甚至在纷繁复杂的世相中成为一种道义和精神。和好友闲谈,论及娃的前途,总会听到:“这么大的孩子,不上学,没人教,咋行?”有时天南海北的侃也总免不了受这样的话:“到底是教师!”这很叫人玩味,虽然如今人们追名逐利趋之若鹜气喘吁吁很少顾及精神,但是,一旦归于讲台,走上执教的途程,你就自然在世人心中被定位成了一种坐标,甚至是一尊不亚于“思想者”的铜像,在他们的心底里永远显见得不同寻常。
       每年寒暑假,我的那些考上大学的弟子或在外事业有成的学生总忘不了结伴挤进屋里来探望我,看我的容颜,数我的白发,问我的工资涨了没有,问我的居室咋还是这么寒碜……谈笑间,既让我品味了尴尬,又享受到一种殊荣。几十年来,我的学生以及学生的学生一茬接一茬地走出去了,而且他们的收获大多远远超过了我大半生的忙忙碌碌,然而正是这些曾不谙世事的娃娃们从我身边挤挤撞撞雀儿般地远走高飞,却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到,这或许就是我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价值体现吧。时下流行一句话:“二十一世纪的教师,不应是教书匠,而应是教育家。”我成不了教育家,也不会拿腔作势自命清高,只是感念这半辈子的讲台生涯,内心坚定了信念:今生今世,我认命自己成了教师,我更无悔于自己势必永远做一名教师。
       黄祖顺,陕西汉阴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