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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士论坛]《雷雨》中鲁贵生存方式浅析
作者:李 霞 刘元英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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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禺的剧作,标志着“五四”以来中国话剧创作划时代的重大成就。他的话剧创作以精湛的艺术形象来反映生活,展现深刻的社会和时代内涵。发表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雷雨》,一经问世便震动了中国话剧界,其炉火纯青的人物塑造功力,达到了戏剧艺术的高峰。曹禺在其中塑造了一个个血肉丰满、五彩斑斓的戏剧人物,有大人物,也有小人物,本文就鲁贵的形象作一浅析。
       一、鲁贵的身份地位
       《雷雨》中的鲁贵是周公馆的一个佣人,他身份卑微,地位卑下,靠别人的残茶剩饭而苟且偷生。剧中首先出场的就是四凤和鲁贵父女,作者说他“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神气猥琐,最令人注目的是粗而乱的眉毛同肿眼皮”,给人一种“极端的肉欲放纵”的感觉。同时“他很懂事,尤其是很懂礼节。他的背略有点伛偻,似乎永远欠着身子向他的主人答应着‘是’”。作者特别地写到了他的眼睛,“锐利,常常贪婪地窥视着,如一只狼;他很能算计”[1],至此,一个活脱脱的有钱有势人家的奴才形象便跃然纸上。鲁贵苟且而卑微地生存在旧社会,他猥琐龌龊,自私贪婪,是一个有着深深国民劣根性的卑微的小人物。
       二、鲁贵的生存方式
       1.周公馆中的鲁贵
       鲁贵是周公馆的仆人,周朴园是鲁贵所敬重的一个人。而蘩漪和周家大少爷周萍之间的一些很龌龊的事却很凑巧地被他发现,而周萍又恋着自己的女儿四凤,这就使得他的地位很特殊,大大提高了他在周公馆的地位。鲁贵的人生目的就是满足“吃点,赌点,玩点”的私欲,这种享乐思想导致他想方设法地追求金钱,甚至于不惜偷窥主人的隐私,在适当的时机作为敲诈勒索的砝码、威胁利诱的把柄。
       对鲁贵来说,蘩漪太太的命运和周朴园一家的名声都掌握在他一人手里。在他看来,体面的、高贵的太太,竟然同前妻的儿子乱搞关系,简直是不可理喻。现在他去讹他们一点小钱,这与乱伦罪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所以,他时不时让四凤去给太太递个话:“鲁贵惦记着太太的病。”其实他并非真的在惦记着太太的病,而是给她一点暗示,要让她心里明白,她和大少爷之间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心里清楚得很!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就是要让他们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要他们拿出钱来封他的嘴。因此,当他得知自己和四凤被老爷辞退的消息后,他并不慌乱,他相信只要他到太太跟前“求情”,蘩漪就会把他们父女俩乖乖地请回周公馆的。
       且看《雷雨》第二幕中鲁贵与蘩漪精彩的对话:
       鲁贵:鲁妈来了好半天了。
       蘩漪:谁?谁来好半天了?
       鲁贵:我家里的,太太不是说过要我叫她来见么?
       蘩漪: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鲁贵:(假笑)我倒是想着,可是我(低声)刚才瞧见太太跟大少爷说话,所以就没敢惊动您。
       蘩漪:啊,你,你刚才在——
       鲁贵:我?我在大客厅伺候老爷见客呢!(故意地不明白)太太有什么事么?
       蘩漪:没什么,那么你叫鲁妈进来吧。[2]
       这段对话中的潜台词是极其丰富的,历来为评论家所称道。鲁贵既向蘩漪传递了这样一种信息:我已经瞧见了你们之间的事,你有把柄掌握在了我手中;同时又巧妙地掩饰了这种心思:我会替你隐瞒的,就看你的了。我们不能不佩服鲁贵的工于心计,更惊异于后人难以企及的一代大师曹禺塑造人物高超的技巧了。
       在周公馆,鲁贵表面上一副谦恭的、奴颜卑屈的奴才相,竭尽逢迎之能事;背地里却对主子工于心计。专制、蛮横、说一不二的丈夫的压制而导致妻子蘩漪的乱伦,精神的脱节,以及对生活的恐惧,而本来就抑郁寡欢的蘩漪,如今又遭受曾唤回她生命活力的周萍的抛弃,她的心理自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与冲击。偏偏这个时候,鲁贵又来胁迫她,让她原本就压抑、憋闷的内心世界更是雪上加霜,更加郁闷和绝望。
       2.鲁氏家庭中的鲁贵
       曹禺对于鲁贵这种卑微小人物的刻画是笔力万钧的。他的贪婪与无耻,不仅表现在他的奸笑,以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神态之中,还表现在他与女儿四凤的关系上。作为亲生父亲,他虽然明知周萍与继母有乱伦行为,却不但默许四凤与他相好,而且还时不时地向她泄露周萍与蘩漪的私通关系,看到女儿痛苦的神态不仅没有感到心疼,反而以此为借口,不断向女儿敲诈钱财来满足自己无休止的吃喝玩乐。在第一幕里,他死乞白赖地缠着女儿四凤要钱,在遭到拒绝后,便恬不知耻地对女儿说:“你不必假门假事。一个当差的女儿,收人家一点东西,用人家一点东西,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3]他见四凤软硬不吃,遂又变脸:
       鲁贵:(恼羞)好孩于,你以为我真装湖涂啊,不知道你同这混帐大少爷做了什么事么?
       四凤:(惹怒)您是父亲么?父亲有这样跟女儿说话的么?
       鲁贵:(恶相地)我是你的爸爸,我就要管你。我问你,前天晚上——
       四凤:前天晚上?
       鲁贵:我不在家,你半夜才回来,以前你干什么?
       四凤:(掩饰)我替太太找东西。
       鲁贵: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家?
       四凤:(轻蔑地)您这样的父亲没有资格来问我。
       ……[4]
       上面这段对话,活脱脱暴露出鲁贵把自己的女儿当作摇钱树的丑恶嘴脸。他的自私自利和对金钱的追逐与崇拜,使他根本不顾妻子鲁妈的再三叮嘱,执意送女儿到有钱人家当丫环,并为自己的能力而洋洋得意。他总是琢磨着如何从蘩漪那里弄到赏钱,从四凤手里骗走所有的铜板,这个当父亲的不但毫无怜悯之心,反而教育她市侩地做人,“看开点,别糊涂”,只有钱是真的,是最可靠的。他开导四凤要利用自己的青春美貌,去诱惑并勾引大少爷,对她说:“花开花落年年有,人过了青春不再来”。他的世俗与功利,他对物质的追求,都体现在他的这句处世箴言里了。遇到这种没脸没皮、没有人格尊严的无赖父亲,四风既恼恨他,鄙视他,又很无奈。鲁贵对四凤同母异父的哥哥大海百般看不顺眼,骂他是“外带来”的“倒霉蛋”,想尽早把他赶出家门。鲁贵在心里头既恨他又怕他。每次与长得粗壮结实的大海发生冲突,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大海火暴脾气一上来,马上就像乌龟似地把脖子缩回去。鲁贵也不理解妻子鲁妈,为何心气那么高,不许女儿去有钱人家当侍女,还要把四凤带走,这等于要断了他的财路。因此,他恨她,诅咒他们的婚姻,对总是“那副寡妇脸子”的老婆在家中的核心地位极为不满。剧中鲁妈的善良与内心的高贵,愈加反衬出鲁贵的粗俗与丑恶。像鲁贵这样的人是根本无法理解她们的内心世界的。
       鲁贵就是这样的人,他猥琐贪婪,爱钱如命,在老爷面前,他是个卑贱恭顺的奴才,讨到老爷的欢心,安排亲属到周家做事;在家人面前,却摆出一副 “老爷”派头,像老爷一样建立一个自己的既定秩序世界,满足潜在的权力欲望。然而子女都不屑于听他的话,他没有行使父权威望的地方。
       三、新世纪鲁贵生存法则的延伸
       鲁迅曾把中国封建的历史,分为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而在这“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劳苦大众在经济上暂得蔽体果腹,在政治上暂得避免不虞之祸,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受别人的剥削与压迫。鲁贵作为社会底层的人,入不敷出的经济情况决定了他们的阶级地位,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满足自己吃喝玩乐的物质私欲,他们只能为人驱赶,被人压迫,苦苦挣扎而又无可奈何,只能向有钱人低头,甚至不惜采取卑鄙无耻的手段,不惜丧失人性苟且存活于世。
       尽管鲁贵身上有着诸多的为人所不耻的国民劣根性,但他是不幸的。在《雷雨》中,曹禺先生没有告诉我们鲁贵的下落。对于这一类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卑微的小人物,没有人会去关心他的结局,只想远离。鲁贵这类人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会像一粒灰尘那样漂落在茫茫人海里,却不会蒸发。即便是在今天,虽然鲁贵所处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鲁贵生活的封建社会体制也已消灭,但他们的精神痼疾并未随之消亡,新世纪的“鲁贵”们依然大有人在。旧中国人民受落后思想观念的毒害、蒙昧主义的禁锢和资产阶级剥削思想的熏染太深,这种思想专制所造成的各种封建意识,沉淀于鲁贵们的心域深层,使他们滋生出贪婪、狡诈、圆滑混世或保守、怯懦、因循苟且的处世哲学,成为导致他们生活悲剧的潜在精神力量。
       严格地讲,鲁贵在《雷雨》中仅仅是一片小小的绿叶,有了他的卑微狡黠才更加衬托出周朴园的老谋孤高,侍萍的质朴内敛,蘩漪的沉郁阴鸷,四凤的纯真秀媚以及周萍的软弱消极。他就这样苟且而卑微的挣扎在最底层,可是无论你是否喜欢他,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承认他的形象的深厚丰满,惊异于他特别的生存之道。
       参考文献:
       [1][2][3][4]曹禺.曹禺选集[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李霞,延安大学文学院05级硕士研究生。刘元英,延安大学文学院05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