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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文学]试析茨威格的心理历程
作者:万向红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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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小说与其说客观地描写了历史和现实中的人物性格,不如说通过这些人的遭遇和自白,抒发了作者本人的愤世的情怀。——题记
       一、引子
       斯帝芬·茨威格(1881—1942)是奥地利著名作家,从二十年代起,他“以德语创作赢得了不让于英、法语作品的广泛声誉”(托马斯·曼)。因此,他成为奥地利在国外拥有最多读者的少数德语作家之一。他运用各种体裁进行创作,写过诗、小说、戏剧、文论、传记,还从事过文学翻译,但他的作品以传记和小说最为著称。
       他出身于奥匈帝国统治下一个富裕的犹太人家庭,自幼在维也纳接受教育。他十几岁便开始写诗。后来去巴黎,经比利时诗人魏尔哈仑和法国大作家罗曼·罗兰引导,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由于接受日耳曼语系和罗曼语系的古老文化的熏陶,茨威格迷恋十九世纪的欧洲文明,对于二十世纪现实世界的急剧变化,对于陆续发生的帝国主义战争和各国无产阶级革命,茨威格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适应。特别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在茨威格身上引起了极大震动,使他毕生成为一个和平主义者。茨威格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和平奔走呼告,在这期间,他目睹了丑恶的现实,洞察了社会的矛盾,而让他触动最深的是社会道德的沦丧。这时的茨威格还保留有一份斗志。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1938年德国吞并奥地利,茨威格被剥夺公民权,著作被禁被封,家产被没收,痛心疾首的茨威格看到人类互相残杀,非理性成为部分人满足权欲的工具,他感到了自己的软弱无力。法西斯的残酷暴行,对犹太人的血腥屠杀,使茨威格流落巴西。茨威格向往的欧洲文明没有复兴,相反欧洲大陆却满目疮痍,一片阴霾,他无法忍受黎明前的黑暗,终于由悲观绝望,走上了自尽的道路。
       “大凡自杀,多半源于对社会的不适应,对于深怀忧患意识而又无力同命运抗争的文人学者尤其如此。”茨威格就是一位浸透上世纪人文精神的“文人学者”。茨威格首先是一个小说家,他的小说运用朴素的语言和扣人心弦的艺术手法,足资我们借鉴,我们不妨从文学史的角度加以分析研究这些小说,对于茨威格的整个一生,包括他的创作道路和自杀的原因有一个明了化的认识。本文试图通过分析茨威格细腻描写中的控诉意识,独特取材中的揭露意识,以期发现茨威格在“最纯粹的快乐”中表现出来的愤世情怀和绝望意识,也可以由此对茨威格的精神内质及他晚年的自杀行为作更深层次的剖析。
       二、无奈
       为茨威格赢得世界声誉的是他的中短篇小说,他的作品的基调是现实主义的,他最擅长的手法是细腻的心理描写。他的心理描写具有超人的细腻,尤其是对于妇女和儿章。高尔基在致茨威格的信中说:“以其惊人的诚挚语调,对女人超人的温存,主题的独创性,以及只有真正的艺术家才具有的奇异表现力,使我深受震动。”茨威格善于寻找观察社会观察人生的独特视角,选取人们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事件,通过超人的细腻的心理描写,来反映揭露深刻的社会现实。茨威格选择儿童和女人作为作品的主人公。这种选择就是一种独特的视角:儿童是纯洁、天真的;妇女是脆弱、敏感的。茨威格借用儿童的纯真的眼光来审视这个尔虞我诈、充满邪秽的世界,使得儿童心目中的世界与儿童眼中的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通过这个对比我们看见茨威格的理想和执着对成人世界的无奈与失望。
       儿童是指从出生到青春期结束这一年龄段的特殊社会群体。按照传统,我们并不把儿童看成社会群体的正式成员,认为他们是一类没有个人身份的雏形成人,是父母的私有财产。把儿童当作值得加以考虑的个体的观念始于英国十八世界初中期。例如英国小说家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和菲尔丁的《汤姆琼斯》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此后,美国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和《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两部著名儿童小说问世。这些儿童小说大多是以儿童为主人公,写他们的亲身经历来反映社会现实,寄托理想。茨威格也写儿童,但他的独到之处在于:在主要人物的选择上,他让儿童既是主要事件的参与者,又是主要事件的旁观者,但更多的是让儿童充当旁观者;在情节安排上两条线索齐头并进,一条线索是事件的发展变化,一条线索是儿童的心理发展轨迹,而着墨更多的是儿童的心理发展轨迹,对主要事件的发展则轻描淡写。这样的灵活处理,使得茨威格在表现创作意图上游刃有余,显出茨威格的不落俗套,独辟蹊径的独创功夫。
       《家庭女教师》(写于1911年)和《燃烧的秘密》(写于1914年),让粉饰上流社会的金箔在孩子们的眼前纷纷脱落,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面具掩盖的是一群冷酷无情、道德败坏的男女,平时温馨的家庭,一变而成阴森可怕的黑暗森林,令人不寒而栗。
       《家庭女教师》取材很简单,写的是一对天真无邪的小姐妹的家庭女教师被富家子弟引诱又遭抛弃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茨威格极力刻画的是小姐妹俩的迷惑、惊愕、对受屈者的同情、对包括父母在内的伪善者的敌视及对未来的恐惧。茨威格将小姐妹俩的心理变化轨迹描摹得淋漓尽致。在符合儿童的天然逻辑的基础上,将儿童的言行、心理和社会现实作了对比,不遗余力地对现实进行了鞭笞。
       小姐妹俩是出于偶然的好奇心,发现了家庭女教师的异常行为,她们出于同情,采用儿童特有的幼稚方式去了解情况,安慰家庭女教师,可他们连连碰壁。当她们发现家庭女教师和上大学的表兄奥托有着一种“特殊的关系”时,她们先是产生了一种儿童的欣喜。当她们发现奥托要出走时,她们又本能地“心里又不安又不踏实,对周围所有人都极端地不信任。”“她们不再相信别人跟他们说的话,在每句话里都闻出谎言和计谋的味道。她们成天东张西望,到处偷听,窥探别人的一举一动,注意人家脸上肌肉的抽动,说话语气的变化。她们像影子似地跟在别人背后,耳朵贴在房门口,偷听别人说话。她们拼命想从自己的肩膀上摆脱这些秘密织成的黑暗的罗网,或者至少透过一个网眼向现实世界投去一瞥。那种孩子气的信念,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的盲目性已从她们身上脱落。”“自从她们知道,身边尽是谎言,她们也就变得坚韧而有心计,甚至变得诡诈起来,善于说谎。”家庭女教师曾答应晚上来看她们,可是到了晚上,当她们拿着家庭女教师喜欢的丁香花去看望她时,家庭女教师却早已不辞而别,她们幼小的美好的心灵遭到了欺骗。她们看到平时和霭可亲的父母的粗暴、冷酷、无理。她们不敢相信平时和颜悦色,总以美好言辞教育她们的父母师长都是撒谎能手、骗子、伪善者。
       《燃烧的秘密》是讲一个儿童遭欺骗、充当工具的故事。茨威格在这篇小说中极力刻画小男孩遭欺骗的同时,还同时直接抨击了资产阶级上流文人无聊卑鄙、荒淫无耻的丑恶行径。小说叙述的是一位男爵出于无聊,为了占有一位带有一个小男孩的漂亮妇女而耍尽一切手段欺骗小男孩,让小男孩充当中介物而终于达到了目的。这位男爵依恃的资本是:社会等级傲气凌人,他的外貌,响亮的贵族姓氏及冷冰冰的态度。他即使到饭厅吃饭,也要“飞快在饭厅里溜一眼”看看有没有一位太太或小姐,以求得“短暂的艳遇。”当他见到一位带有小男孩的贵妇人时便顿起歹意。他首先选择小男孩为突破口。小男孩童贞如水,对他这位大朋友总是怀着神圣、庄重的心情,以少年人特有的童稚,怀着立志成为一名男子汉的伟大梦想去结交这位大朋友。而这位大朋友总是欺骗他,玩弄他。小男孩最后觉醒终于发现了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且以儿童特有的方式进行了报复。
       比起《家庭女教师》来,《燃烧的秘密》对现实的批判更为直接,二者选择的视角是一致的,即通过儿童对社会现实的独特感受和独特反应来表述情怀。儿童是纯真的象征,儿童心目中的世界,没有阴谋,没有谎言,没有欺骗,没有肉欲,没有恐怖。儿童心目中的世界便是茨威格的理想世界,是其精神乌托邦。茨威格之所以选择纯真的儿童,是因为他要揭示出:卑鄙的社会现实不光制造邪恶,更重要的是欺骗了纯真,异化了纯真,消灭了纯真,邪恶要占领每一片净土。我们同样看出,茨威格在揭示的背后是寻求一种心灵的寄托,而这种寻求正是迫于一种对现实的失望。我们还会发现这两篇小说的结尾惊人的相似:都是让孩子进入梦乡。
       让孩子进入梦乡,毋宁说是茨威格的无奈,同许多位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孕育的近现代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一样,茨威格是一个典型的人道主义者。同时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在小说中透露出来的理想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找不到一丁点。他看清了社会的种种弊端,但他不是革命者,他不知道如何改变现实,他只有向往而没有行动。我们在前面已提到过茨威格曾为欧洲和平,复兴欧洲文明而奔走呼告,这两部小说可以看出茨威格思想上的转折:由热情、充满理想走向无奈,一种迷惘中的无能为力,像《家庭女教师》中的姐妹俩一样“终于沉入了梦乡”,像《燃烧的秘密》中的小男孩一样“开始了他的人生的更深沉的梦”。
       梦再长,有醒来的时候。醒来之后的茨威格又何去何从呢?
       三、绝望
       十九世纪初中期维也纳文化氛围,个人早期良好的人文教育,优裕的家庭生活条件使年轻的茨威格充满热情和理想,他对上个世纪繁荣的资产阶级文明顶礼膜拜,极力推崇。当时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欧洲大陆动荡不安,帝国主义之间的战争连续不断,特别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使欧洲大陆出现了饥饿、寒冷和通货膨胀等灾难。使茨威格最可悲的是他推崇的欧洲文明在战争的炮灰中变得支离破碎,形迹难寻,特别是社会道德的论丧,对他触动最深。茨威格在1914年9月19日的《柏林日报》上发表《致外国友人》一文,表明自己同他们的友谊,以及来日和他们携手重建欧洲文化的愿望。可是茨威格毕竟是一介书生,他的一系列理想行动没有阻止住欧洲文明被摧残的厄运。茨威格陷入了无奈。法西斯战火使他在欧洲——他的精神家园——没有立身之地,这位弱者文人彻底感到了绝望。
       高尔基于1923年9月18日致茨威格的信中说:“我觉得您的著作是人对现实的许多胜利之一:凡有理智而又正直的人,都有权把这些胜利看作是他们的道德力量和精神力量的不容置辨的明证,并引以自豪。”1926年12月9日,茨威格在致高尔基的信中说:“自从我们的世界外表上变得越来越单调,生活变得越来越机械的时候起,就应当在灵魂深处发掘截然相反的东西。”精神无着落的茨威格拿起笔在人的精神世界里探索寻觅,妄图达到逃避世界的目的。他描写道德败坏给人带来的情感上的痛苦,揭示个人心灵中种种抽象的美德,甚至让已经堕落的人身上闪耀出道义的火花。同时,又不失时机地对社会现实进行揭露和控诉。
       茨威格在小说中对现实的态度,既不是照相式的反映,也不是像巴尔扎克那样高度集中地暴露,无限悲愤地批判,而是选择一些普通人(这些普通人要么偏执迷狂,要么追求个性自由,要么追求自我满足)的悲惨境遇、徒劳挣扎来折射社会的冷酷,表达作家本人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茨威格小说中的代表作。这篇小说采用书信体,用意识流的笔法剖白了一个女人在爱情上不求报偿,坚贞不渝,实际上追求自我完善的内心世界。茨威格说过“我素来感兴趣的就是各种有偏执狂的人,却囿于某种单一的思想而不能自拔的人,因为一个人用来局限自己的范围愈小,他在一定意义上就愈接近无限。”陌生女人就是爱情偏执狂者。陌生女人在十三岁的时候就爱上了一位作家,且如醉如痴。“我干了多少傻事啊!我亲吻你的手摸过的门把,我偷了一个你进门之前扔掉的雪茄烟头,这个烟头我视若圣物,因为你的嘴唇接触过它。”十七岁的时候便立下了“唯一的思想:把我奉献给你,完全委身于你。”无奈作家只是一个游戏人生的男子,在他的眼里,怀抱中的女人与衬衫、香烟之类并无二致。她费尽心机,终于同他度过了三个良宵,生下了一个孩子。为了他能再一次召唤她,她拒绝嫁给任何爱她的男子;而为了抚养孩子,她又不得不出卖肉体。不幸疾患夺走了她的爱子,她的生命之柱崩溃了,在离世之前,她写给作家一封信,追述自己爱他和献身给他的一生。然而作家到底没能想起她是谁。因为他玩过的女人太多了。
       这篇小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高尔基看后竟“激动地难以自制”,“丝毫不感羞耻的哭了起来”。茨威格在这儿写的爱情,是一种不朽的爱情,超出了一切物质利益和狭隘考虑的伟大的爱情,是一种“接近无限”的东西。茨威格借用这种“偏执狂”式的爱情把人类最卑下的行为之一——玩弄爱情刻画到了某种漫画般的地步。茨威格所要揭示的是污秽对圣洁的亵渎,兽性对弱质的蹂躏。女主人爱得越是真挚热烈,那游戏人生者就越发显得委琐、卑下,二者对照所形成的落差也就越大,从这个悲惨的故事所产生的悲剧性也就越浓烈。我们知道,茨威格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的极力推崇者,他在他的传记著作《精神疗法》中宣扬精神分析说,并在创作实践中运用弗洛伊德的学说,笔触直入人类灵魂深处的潜意识。例如《恐怖》中的伊莲娜太太由于“本我”的冲动,而暂时超越“自我”,沉迷于偷情,又由于受不了“自我”的谴责,而终日惴惴不安。基于此,我们完全有理由说,茨威格小说中人物的灵魂深处即是茨威格的潜意识所在。我们不妨借分析《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透察一下茨威格的思想。
       陌生女人那种不可思议的献身行为,是类似偏执狂的行为,从心理学角度说是某种激情驱使的结果。这种“偏执”,这种“激情”在茨威格的作品中随处可见。《旧书商门德尔》中的门德尔在读书时的专注;《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中的男青年在赌桌上的专注;《象棋的故事》中的B博士的专注。茨威格本人就是一位偏执者,是上一世纪文明碎片的狂热收拾者,他对倍遭蹂躏的欧洲文明怀有深深的眷恋。他对他所塑造的大量的偏执狂式的人寄予深切的同情与叹惋,究其实是为自身的偏执和懦弱聊以自嘲。自嘲并没有阻挡住现实对茨威格的残酷撞击,现实人生比他虚构的故事更难捉摸。
       四、结束语
       茨威格的小说总是笼罩着永远解不开的人生困惑,弥漫着一种对现实的无奈和绝望。无论是自我追求的不能实现,还是个人情欲的难以满足,都显示出个人对于现实的懦弱与无能为力。我们在他的小说里只能看到一些具有神秘色彩的灵魂自白,而看不到一点理想的信念。或许茨威格真是属于“昨日的世界”里的人,他的力量都用在了颓废的“神秘上”,对过去的执着使他的力量消耗殆尽。“就某种意义而言,人类的执着精神与飞蛾扑火有着惊人的相似,同样正确抑或错误地专注于所追求的目标,甚至不惜以自我毁灭的方式。”1942年2月23日,茨威格和他的妻子在巴西服毒自杀。自杀的当天,他写了一纸绝命书:
       在我自觉、完全清醒地与人生诀别之前,还有最后一项义务亟需我去履行,那就是衷心感谢这个奇妙的国度巴西,她如此友善好客地给我和我的工作以休憩的场所。我对这个国家的爱与日俱增。与我操同一种语言的世界对我来说业已沉沦,我的精神故乡也已自我毁灭,多年以后,我更愿在此地开始重建我的生活。但一个年逾六旬的人再度开始,是需要特殊的力量的,而我的力量由于长年无家可归,浪迹天涯,已经消耗殆尽了。所以,我认为还不如及时地不失尊严地结束我的生命为好。对我来说,脑力劳动是最纯粹的快乐,个人自由是这个世界最崇高的财富。我向我所有的朋友们致意。愿他们经过这漫漫长夜还能看到旭日的东升!而我这个过于性急的人要先他们而去了!
       茨威格直白了他“自我毁灭”的原因,与我们对他的小说的分析是一致的。是现实让他由无奈走向绝望,而他本人改造现实的力量已“消耗殆尽”。但他是一个真正的作家,没有同法西斯妥协,并希望人们能看到“旭日东升”。
       茨威格的“自我毁灭”,是一种执着精神的体现,说明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对上个世纪的世界的“偏执狂”。他在二十世纪的人类杀喊声中用自杀完善了自我,这就使得茨威格连同他的作品成为人类历史上一个独特的存在。留给我们的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哀惜和没有穷尽的启思。
       参考书目:
       1、《斯·茨威格小说选》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2年1月北京第1版。
       2、《象棋的故事》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1月北京第2版。
       3、《书摘》《光明日报》社出版 1997年第2期第65页。
       4、《斯蒂芬·茨威格小说四篇》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年版。
       5、《人类的群星闪耀时》 斯·茨威格著 舒昌善译。
       6、《外国文学研究》 1996年第4期第39—42页。
       7、《外国文学史新编》 刘念慈 王化学主编 青岛海洋大学出版社。1993年8月第1版
       8、《外国文学评论》1996年第3期。
       万向红,山东新泰市人民医院附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