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湖北文坛]熊召政的生活与创作
作者:廖玉萍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07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文坛的才子,商界的骄子。湖北作家熊召政用几十年的奋斗历程,为自己的生命点播出一抹抹浓墨重彩。文坛内,他深厚博大;商海里,他收放自如。他既可用凝练的笔墨作诗,又可以壮阔的胸怀为文,更可以过人的智慧从商。这使他无愧“楚狂人”的雅号。
       一、诗人的崛起
       熊召政1953年出生于湖北省英山县,楚地山水的养育,使他血脉中与生俱来便流淌着一种不羁与骚动的血液,豪气和诗情在他的生命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与张扬。
       1980年,年仅二十七岁的熊召政,就以政治抒情长诗《请举起森林般的手,制止!》获全国首届中青年新诗奖,引起了文坛内外巨大的反响,那种针砭时弊的勇气和慷慨激昂的激情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我们重读其中的一节:
       呵!我的亲爱的/苏区的人民哪,/难道你们当年,/用仅有的一根线/缝补红旗的弹洞,/用仅有的一把米/挽救饥饿的革命,/ 就只是为了/换回这千古不移的 /——贫困?!/难道当年——/苏维埃主席/讲述过的幸福,/你们用土铳和梭标/从大地主噬人的/狼斗里,/从资本家吸血的/ 酒杯中,/抢出来的幸福,/竟变成了:/镜中之花、/水底之月、/天上之云?!(原载《长江文艺》1980年第1期)
       这首一共257行长的诗就这样以屈原式的“天问”向“苏区学大寨”发难,即使在今天读来,仍不免被它充沛的激情,悲愤的情怀,为民请命的勇气所震撼。
       由于这首诗对当时诗坛的冲击力很大,一下子把他从比较摇摆性的文学样式的选择推向诗坛,使他在诗歌创作道路上走了将近十年。为他日后的史诗性小说创作做了必不可少的准备。2005年他的长篇历史小说《张居正》以全票通过荣获第六届矛盾文学奖,成为湖北作家获此殊荣的第一人。通过阅读《张居正》,再次复现延续着几乎是同一的感受:政治上的敏感和尖锐的批判锋芒,体现出熊召政创作个性中最本质的东西,只不过那时用的载体是诗,透视的是当代的社会现实,现在则是换了一种载体,将创作目光置换到了历史和小说领域。也因为这首诗,熊召政被调入湖北省作家协会,并成为著名作家徐迟的入室弟子。在严师的指导下,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职业作家生涯。
       二、黑暗中的一盏灯
       熊召政有多方面的才能,仅文学方面,他既擅新诗,旧体诗词也写得很好。散文、报告文学、小说同样都出手不凡。1994年,作家出版社出版了他的诗、散文、报告文学三卷本的自选集。浏览其中,你会感受到作家超凡脱俗的才情以及他对东方文化的迷恋与追求。有时,他的文字如火一般滚烫,强烈的忧思意识烧灼着每一位读者的心灵;有时,他的字里行间又渗透着宁静致远的淡泊情怀。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熊召政之所以成为令人羡慕的才子,固然有他的天赋,但更重要的,是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努力。
       熊召政刚上初二,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1970年熊召政作为知识青年下放农村,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余,他常常是伴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读书到天亮。在偏僻的乡村里,“扫四旧”还不算彻底。因此,他常常能借到一些残破的线装书来读,为了能借到一本书,他不惜翻山越岭跑几十里的山路。记得有一次,他听说七十里路外有户人家有一套《文心雕龙》,便请了一天假,长途步行到那户人家,谁知人家不借,急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当人家弄清楚他是饿着肚子走了这么远的山路找上门来时,被感动了。便搭梯子上房梁取下这套用塑料纸包得紧紧的线装书,答应给他看一个月。熊召政如获至宝,当天下午就往回赶,半夜才到家。接着,他去乡供销社买回了七分钱一张的白纸裁小制作本子。硬是把《文心雕龙》抄了一遍并反复背诵,多少年过去了,如今熊召政还能将书中的某些章节诵读如流,就是在那种“革文化命”的年代,在乡村务农五年的熊召政,竟读了大量的书籍。从《唐诗三百首》到《古文观止》,甚至《文心雕龙》和《解人颐》之类的闲书杂著,他都背诵过,研读过。正是这段生活,培植了他扎实的文学功底和百折不挠的进取精神。
       三、下海的考验
       进入九十年代,熊召政沉寂了两三年,期间,他闭门读书,认真研读了儒、释、道三家的诸多经典。可以说,这段时间是他生命的重要转折时间,他从一位强烈关注现实、积极针贬时弊的作家逐步变成一位淡泊明志,有着文化胸襟的智者,到了1993年秋,在几位朋友的怂恿下,他停薪留职,下海经商。他想通过波诡云谲、瞬息万变的商场来考验一下自己的生存能力。
       他在深圳、上海等地当过高尔夫球场和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当过证券公司的首席顾问,拿过年收入30万的高薪。然而,只有熊召政自己心里明白:他只是商场的过客,下海之初,他写了一首词《定风波》
       系梦儒林兴未央,
       年华四十谪仙狂。
       国脉忽惊商气动,
       寒士更弦只为赚钱忙。
       彩笔暂收心莫冷,
       前程转折亦何伤。
       贾客丛中当隐士,
       游戏人生好著大文章。
       这首词已把他下海时的心情坦露无遗。经商最为红火的时候,也是熊召政研究佛教最入迷的时候。商务之暇,他几乎跑遍了中国的佛教名山和丛林梵宇。在芦花白枫叶红的深秋,自己驾车在江南旅行,在肃穆的庙宇里听暮鼓晨钟。他惬意于这种生活,但商场的尔虞我诈他却难以适应,经商一年后,他忧伤的吟道:
       投身商海作遨游,
       又赚钱来又赚愁。
       一个天生诗佛子,
       从来故意失荆州。
       爱钱偏又爱清高,
       避席常因浊气豪。
       还是去当闲士好,
       清风明月自逍遥。
       仅从这两首诗看,熊召政就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商人。1998年正在他经济蒸蒸日上之时,却毅然抽身上岸,写起了不被人看好的历史小说。
       四、重回书斋
       这部历史小说就是被他称为“安身立命”之作、长达145万字的《张居正》,张居正是熊召政的湖北老乡,同属楚人。这是他的创作动机之一。
       十年劳作、沉浸、癫狂和痴迷——熊召政品咂着作品中张居正的全部快乐和难言的苦涩:“那些尘埃掩蔽的斑斑墨迹就灵动起来,我似乎可以感受到472年前、明万历年间,张居正领导的那个时代,曾有过的生气”。心灵相通,熊召政的生命亦因之而变得熠熠生辉:屈原奖、湖北文学奖、姚雪垠长篇历史小说奖、矛盾文学奖,打开近年各类文学获奖花名册,处处都有《张居正》,处处都有熊召政。
       一部张居正“耗尽了我对明朝的理解,难以超越。”熊召政的文心伸展到历史更久远、更具浪漫主义的春秋时代,希望再说一段楚人平天下的故事,这就是熊召政的下一部作品——《春秋英雄》。这部更为恢宏灿烂的历史篇章正在酝酿中。
       熟悉熊召政的作家朋友读后,都惊讶以诗人身份行世的熊召政居然有如此娴熟的小说结构能力,能写出如此恢宏的小说著作来。熊召政说:“一个诗人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是火一样的激情;一个小说家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是冷静的思考与分析,是同生活、同社会保持着思想上的联系,而在审美的角度上,截取生活方面,又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小说家与诗人不同的一点。但因为我作了十年的诗歌的准备,所以我一动笔写小说的时候,立刻就有火一样燃烧的激情在涌动。到这时我才感觉到,激情不仅是诗人的生命,也是文学的生命。因此,这十年诗歌创作的实践,让我始终保持着一种比较饱满的精神状态。如果一个小说家过于冷峻,过于理智,他的作品往往缺乏一种鼓舞人的、吸引人的大气磅礴的东西,所以,我说史诗性的作品,是理智与激情结合的产物,两者不可偏废。”
       五、称雄于南国的书法
       曾有人问他“过惯了风花雪月的商人生活,重新回到书斋守一份寂寞,你能调整过来吗?”熊召政笑着作答“古人道:洛阳虽好不如家,我的家在文坛,但我毕竟当过商人。商和儒,是我人生的两重奏。”说罢,他指了指悬在客厅的条幅:
       攘攘人世间,飘然我独行。
       东林烟雨梦,西楚霸王心。
       半僧还半俗,弹富亦弹贫。
       词客多佳句,总向静时吟。
       诗好,行草结合的书法也极具功力。作家的书法界早有“北贾南熊”的说法:北有贾平凹,南有熊召政。
       熊召政对书法自有一套见解。他五岁时跟外祖父学书法,练童子功,从柳宗元练起,练文征明的小楷《离骚经》,背唐诗三百首,背千家诗。他认为历代的大文豪都是大书法家,如韩愈、柳宗元、苏东坡,近代的郭、鲁、茅,书法最早是同文学融为一体的,而现在脱节了,分开了。他认为书法不能有书无法,法是书本身的规律。他更为看重的是书法的气度和气象,他说,他去董其昌松江老家,仔细看他的字,惊叹:那真是大富贵,没有人间的第一等富贵气,断然写不出他那样的字来!他认为,一个人的字可以反映一个人的经历、学养、生存和精神状态。他追求的就是这样一种境界,而不仅是笔墨和形式等技术层面的东西,他对书法的揣摩确有独到之处。他说他写什么样的字,就在屋内挂满相关的字画,在那种氛围中才能写那种字来。他甚至说写什么样的字要用什么样的水研墨,他竟珍藏了各地的江水河水泉水。从理论上说,他追求的是一种精致和极致———只是在日常凡俗的生活中,我们能保持这种精致高雅脱俗的境界么?
       廖玉萍,女,河南郑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语言学及语言应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