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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文研析]谈《故乡》的行文线索
作者:周长海 李亨富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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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是中学语文教材的经典,是了解旧中国、旧社会、旧农村、旧农民的一面镜子。对于其主题争议较多,概言之,有“社会论”与“人生论”两种。“教参”历推“社会论”,但“人生论”由来已久,茅盾先生便是这“人生论”的代表。《故乡》一问世,他便给出了定论:“我觉得这篇《故乡》的中心思想是悲哀那人与人中间的不了解,隔膜”[1]。二论互有争议,至1982年演化成一桩“文案”。安永兴断言,《故乡》的主题,简言之,“即是:哀人生之隔膜。”[2]林志浩则认为:“《故乡》的主题思想是相当丰富的、深刻的。……所以用‘哀人生之隔膜’一句话来概括《故乡》的主题是不够的,也是不确切的,它远不足以表现这篇名著的全部丰富而深刻的思想内容,也不足以充分证明鲁迅‘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深意的启蒙主义思想。”[3]“社会论”与“人生论”针锋相对,可见一斑。其实,领会主题,解读《故乡》,需要先弄明白《故乡》的线索。
       一直以来,我们大都认同《故乡》的线索是“我”的见闻和感受,由此自然推出主题的“社会论”(描绘了辛亥革命后十年间中国农村经济萧条、衰败的悲惨景象,揭示了广大农民生活痛苦的社会根源,同时表达了作者改造旧社会、创造新生活的强烈愿望)[4]。但由这条线索推不出主题的“人生论”,“人生论”应由另一条线索来见证,即《故乡》中另有一条线索。正因为另一条线索未被发现,才有了“社会论”的雄辩。那么《故乡》到底有没有“另一条线索”呢?
       《故乡》以“我”的见闻和感受为线索,分成三部分:“回故乡—在故乡—离故乡”。显而易见,这是条明线。小说在描绘旧社会、旧生活的同时,着力刻画了主人公闰土和线索人物“我”两个鲜明的典型,并通过许多故事演绎出来。正如钱理群所注意到的一样,“《故乡》分明有两个人物的故事:闰土的故事与‘我’自己的故事。两者互相渗透、影响,构成了一个‘复调’,”[5]这两个人物的关系及互相影响,就是“我”和闰土——三十多年的友谊,这无疑也是小说要着力表达的重点。“以往的阅读偏重于强调闰土命运及其意义;其实,作者的着力点反倒是在对‘我’的精神历程的审视,对闰土的观照是包孕其内的。”[6]而“我”的精神历程的审视重点恰恰是对两人友谊的倾情观照。这正是《故乡》中的又一条线索。
       其实,“我”和闰土的友谊也是贯穿全文的,但它暗藏在了《故乡》的结构中。“回故乡”是小说的开端,但由下文的插叙,我们清楚地看到,“故乡”也是“我”与闰土友谊的发生地。正是在这儿,“我”与少年闰土经历了早闻、初识、熟识,并建立了纯真、深厚、融洽的友谊。很快这友谊又经历了“离别”的考验。离别后,二人互赠礼物(一包贝壳、几支鸟毛,一两件东西)以示思念。由此可见,故乡既是生“我”养“我”之地,更是“我”与闰土缔结并发展友谊之所;故“回故乡”既是小说之开端,也是为下文“我”与闰土的友谊张本。“在故乡”一部分的重头戏是“见闰土”,二人的重逢,也正是友谊的继续发展。先是“我这儿时的记忆,忽而全都闪电似的苏生过来。”写出少年闰土留给“我”印象之深、影响之远及“我”对他思念之切,以及两个人的友谊之纯洁。二人重逢,“我看时,不由得非常吃惊,慌忙站起身,迎着走去”,极写“我”对友人现状(形象)的吃惊和对友谊的珍视。这才有了“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的”这种融合了激动、兴奋又惊讶、难过万分的复杂情绪。作为友人,中年闰土同样的激动无比,“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两位友人重逢时的情绪有着惊人的相似,彰显着真挚友谊的继续。而闰土一声“老爷”,却叫出了“它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碍了”。友谊沉淀三十年后面临着新的考验。先是闰土非常高兴(“我实在喜欢得了不得”),送来礼物(干青豆),后是“我”家“凡是不必搬走的东西,尽可以送他”。“离故乡”部分更明确地表述了这“考验”的结局。虽然,“我只觉得……非常气闷;……非常地悲哀。”并且慨叹“我竟与闰土隔绝到了这地步了!”好像友谊已经走到了末路,但母亲提起了杨二嫂栽赃闰土,“我”回忆起他要香炉和烛台,又使“我”非常同情友人。文章最后对“海边碧绿沙地”、“深蓝的天空”、“金黄的圆月”的深情回忆,又何尝不是对二人深厚友谊的回味呢?又何尝不是友人辛酸命运的惦记呢!又何况鲁迅先生还把“我”和闰土的友谊作了精心地“复制”呢!
       综观全文,“我”和闰土的友谊正是《故乡》中那条暗线,它隐藏在明线之中,暗穿全文,演绎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脉络,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在小说中,这条暗线展示了“我”和闰土的初识——熟识——分离(“回故乡”部分)——思念——重逢(“在故乡”部分)——隔膜——永别(“离故乡”部分)。把握好这条暗线,有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故乡》这篇小说。(1)明线侧重于展示旧社会、旧农村;暗线侧重于展示旧农民、旧生活。二者互相补充、相得益彰。(2)明线推导出主题的“社会论”;暗线演绎出主题的“人生论”。两线并重,明暗结合,才能帮助我们全面领会《故乡》的主题,准确解读创作的深意。(3)明线结局是“离故乡”,暗线结局是“再离别”,但都未单单表现出“我”的失望。在结局中,鲁迅先生突出了“宏儿”与“水生”的友情之约,并表达了对他们的祝愿。其实,“宏儿”与“水生”的友情正是“我”和闰土友谊的“复制”,即暗线的“复制”。这“复制”的友谊,不正是“我”和闰土友谊的继续和再生吗?透过“我”对后辈及其生活的希望,我们不也可以看出二人友谊的长存吗?(4)《故乡》第四段是全文理解的难点。全段好像充满了自相矛盾的表述,“记忆的故乡全不如此”“好得多了”“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故乡本也如此”。故乡到底如何?似乎难予解读。有了这条暗线,这个疑难仿佛也就可以解开了。小说第31段说“现在我的母亲提起他……似乎看到了我们美丽的故乡了。”可见,“故乡”之是否“美丽”,并不在于故乡之表象,而在于友谊。故乡本是“没有一点生气”,但友谊却是“活生生”的。小说第84段说“故乡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可见,“我”所看重非故乡本身,而是友谊及对“复制”的友谊的希望和祝愿。(5)如果说一声“老爷”差点儿断送了两人平等的友谊,那么闰土对以前兄弟相称的解释,则道出了两人真诚友谊可能被葬送的真正原因,使主题由“人生论”自然地过渡到“社会论”。(6)如果给二人友谊作一个“定性”,则是一件更具趣味的事。文中诸人,各有身份,杨二嫂是个务实得近乎“贪婪”的小市民,闰土是个实干得近乎“麻木”的贫苦农民,“我”尚存良知,是个有意改造旧社会、创造“新生活”的知识分子。《故乡》希望有“新生活”之“路”,但这路究竟该如何走?好像是个关注的“盲点”。如果把握了这条暗线,则会看到更多“暗示”。“我”和闰土的友谊及其“复制”,就是觉醒了的知识分子和尚未觉醒的农民的联合。如此来品味小说结尾,是否可以有更多启发、更明确的指引呢!
       所以,我们认定:《故乡》中有这么一条暗线。
       参考文献:
       [1]茅盾《评四五月的创作》 载1921年《小说月报》第12卷第8期。
       [2]安永兴《<故乡>的思想和艺术特色》 载1982年《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第1辑。
       [3]林志浩《谈<故乡>的主题思想——与安永兴同志商榷》 载1982年《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第4辑。
       [4]语文出版社九年级语文下册《教师用书》第246页。
       [5][6]钱理群 上海教育出版社《名作重读》 转载语文出版社 九年级语文下册《教师用书》第256页。
       周长海,李亨富,山东泰安高新区北集坡一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