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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教法]论民间文学教学的新视域
作者:孙正国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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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面对民间文学时总有一份古老而简易的认识,朴素的稚拙,甚至得不到文学史的认可。而在具体的教学实践中,民间文学也疏远了大中学生,他们最平面的认识是:民间文学简单、朴素,同时也就是过时与无用的代名词,这严重阻碍着民间文学的当代传承与价值实现。在当前加强乡土文化和非物质文化传承的背景下,如何真正拓展民间文学的教学,以吸引大中学生并有所补益,是我们迫在眉睫的任务。
       事实上,只要翻开每个丰富的民间文学宝库,汉族的盘古、女娲神话、藏族的格萨尔王史诗、维吾尔族的阿凡提故事以及影响多个而为人们普遍传诵的中国四大传说等,当然也包括世界各国生动、伟大的民间文学作品,如著名的古希腊神话与古印度史诗。这些文本无不渗透着卓越的智慧与想象力,它们不仅创造性的阐释着各自的历史与文化现实,而且为人类提供了具有普遍意义的艺术形象与审美理想。从这些洋溢着生活与探索气息的文本中,一种跨越、连接科学与人文精神的力量始终鼓舞着我们,引导人类聆听了天空与大地的声响,启示人类建构并获得了生命的意义,这种力量就是想象力。当我们把视角聚焦于想象力时,民间文学的教学空间顿时豁然开朗,循此思路,教学对象就有了一个崭新的视域,即民间文学的想象力研究。
       卡西尔在其声名显赫的《人论》中把想象力分为三类:虚构的力量、拟人化的力量和创造激发美感的纯形式的力量,它们之间呈现了一种渐进的层级关系。前二者在人类许多活动中普遍存在,而第三类力量则主要为人类艺术特有的品质,“艺术家把事物的坚硬原料熔化在他的想象力的熔炉中,而这种结果就是发现了一个诗的、音乐的、或造型的形式的新世界。”[1]沿着艺术想象力的思维路向,我们可以找到民间文学的自信与极其深厚的文化艺术含量。藏族神话《大海变陆地》[2]讲述青藏高原的先民们对世界起源的认识:整个世界起初是一片海洋,由于长期刮风,尘土被吹到海面,越积越多,久而久之形成了大地。其异文更为复杂地描述了世界的自然形成过程:最初只有风,风以光轮的形式旋转时出现了火,火的热气与带有凉意的风相接触,产生了露水,露珠上出现了微粒,这些微粒又被风吹落,久而久之堆积成了山(地)。这五种本原物质中又生出了一个发亮的呈牦牛形状的卵和一个黑色的呈锥形的卵,这些卵慢慢变成了天和海。想象世界的起源是人类最可宝贵的生命动力与趣味呈现之一。藏族关于世界的想象奇隽而神秘:风与海洋是想象世界的中心与起点(另一种终点),造物主需要具有动态而无源(无法探知与无权询问)的力量的想象,这种动态的无源想象与现实的世界——土地达成和谐,其间的光与火、与水也是在动态的想象力中得到充分延伸的。卵生世界只是为了想象力的现实还原而已,这也是世界起源追问的必然要求。而故事的价值与艺术恰好与结论无关,却与藏族先民关于整个世界的想象力方式及其想象性元素的建构相联,在简陋朴素、跌宕灵动的叙述之间,神话气势恢宏的想象与世界无限的神奇联于一体,给人一种深邃的神秘感与博大的震撼力,我们分明触及了一个古老、苍劲的高原的原始个性,而这一个性所无意识展示的世界起源性神话解释,不期然的与当代科学对这一地区的考古史结论相近,也折射了对于世界本原的物质认识所具有的人类朴素哲学特征。
       另一个著名的例证是印度先民关于死亡起源的故事。印度古人这样想象死亡的来由:人类产生以后,大地上的生灵越来越多,无限制生殖达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造成严重生态失衡,大地女神终于无法承受如此灾难性的重负。她向至上神梵天诉说了自己的痛苦。梵天大怒,他的怒火产生了一位神奇而阴冷的美女:深色眼睛、头戴莲花花环、身穿深红色衣裙,她就是死亡女神。女神的诞生,意味着人类死亡的出现。[3]把人类最为恐惧却又无法回避的生命消亡现象的起因想象为人类繁殖的生态灾难,把死亡过渡想象为美丽、神秘的一手牵引诱惑一手呵护苦难的女神,印度富于启迪的关注生命与归宿的想象,创造了人类生命的并非悲怆的第二境界,近乎崇高的完成了对死亡意义的生命化理解,这种想象力必然寓示着人类最有价值的创造性所在。
       两个经典想象力的叙述,只是民间文学中象征性的飘带。我们满怀好奇的回想人类神话时代至今的口头创作的想象力成果,无疑会沉浸在巨大的惊叹与敬仰之中:丰富深刻、浓墨重彩的古希腊神话想象,将人类的血性与水性渲染得登峰造极,美与爱、欲望与责任混杂成宇宙的沧桑,大红大紫的涂满神灵的繁华与错乱;细腻疯狂、真诚面世的先秦民歌想象,让奔涌的情欲和沉重的劳作串接而生,人性的真实跨越了性别上下的艰硬,嘹亮的情歌小调怀抱两千年的记忆而依旧灿烂;佛缘儒性、精怪人伦的白蛇故事想象,以文化汇融的气度与时空三界的变换叙述人与未知的神秘联系,异类精灵永恒的情与美、世俗经验交替的真与伪、西湖语境映照的理想与现实,直到影视时代,《新白娘子传奇》还在谱写凄婉动人的传世乐曲……如果人类文化有什么值得品尝,我们这些为悠扬历史与广泛智慧所锻造与捍卫的宝石,必然会得到任何时代的人们所聆听与赞赏。
       那么想象力的具体教学内涵有哪些呢?作为一种探索,我只能列出初步的方向,把想象力专题突显给大中学生,从传统的故事简陋思维中重建人们对民间文学的印象,进而为接受它们奠定基础。大致而言,主要有以下几项内容:想象力学术史与想象力内涵;神话想象力的对象与规律、方式;一般故事想象力的规律与方式;民间诗歌想象力的规律与方式;各种体裁民间文学所体现出来的特定的想象力个性及其差异;不同想象力之间的关系;想象力与文化艺术创造之间的关系;民间文学想象力与其它艺术想象力之间的关系。这些问题共有的艺术本质决定了民间文学的艺术个性。
       在此需要强调的是,民间文学的想象力方向是基于当前教学现状提出的一个补充方案,这种补充的教学理论出发点是以民间文学作品为核心线索的教学观,而当前教学的出发点则是理论结构的假设为核心线索的教学观,也正是这种教学观,几乎毁灭了民间文学的教学出路。
       民间文学教学实际,必须充分意识到文化转型时期本学科所面临的挑战,既有一般人文学科的共性危机,更有源自本学科现状的深层次困境。民间文学的传统意义包含了反讽式的两对概念:偏离文化主潮的边缘性与补救现代缺失的有效性,一体两面,呈现出当代民间文学学科的困境与机遇的对立统一。关注学科发展,及时更新已经取得长足进步的一些理论、知识和方法,是各门学科及相应课程的内在要求。我们提出民间文学的想象力思路从宏观上渗透了当代国际学界富有创见、学科性显著的主要理论成果,尤其是对于芬兰历史地理学派理论、民间故事类型研究的AT分类法、母题研究方法等理论、方法的评介与借鉴,还原一门学科的对象性基础,全面及时地反映出民间文学学科作为一门国际性学科的整体性、互动性特征,在开放而富于创见性的理论假设之前把民间文学作品放置在教学第一位,从作品中寻找与吸取其艺术灵感与人文养分,由此,想象力教学的意义就不仅是一个学科的努力方向了,也是所有人文与社会学科乃至自然学科都应探索的问题。
       在日益物化的时代,人们为自己所创造的工具和商品压抑着,作为一种生存力量,我们正面临极大挑战,正如一位学者所言:“想象力的丧失,已成为我们时代的文学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这一点,恐怕首先与我们的某种传统有关,而又逢上如今这样讲究实利的时代,即使是曾几何时被过分地赋予过‘理想’颜色的爱情,如今也已变得灰色和赤裸裸。”[4]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在教学中关注想象力内涵,必定有助于唤起学生的注意,也有利于培养学生的想象力品质,使其在课程学习与价值寻求、能力培养与意义建构等方面都有所裨益。
       注释:
       [1]恩斯特·卡西尔.人论[M]上海译文出版社,甘阳译,1985
       [2]李学琴.藏族神话的特点与认识价值[A].西藏学院学报(社科版)[J].1996.3
       [3]陈建宪.神话解读.[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7
       [4]敬文东.想象力、肉体与现实主义回归[J].山东文学.1998.6
       孙正国,湖北长江大学副教授,上海大学文学院博士生。